蕙儿一阵颤抖,惊惧地抬起头来:“王……王爷……”
“实话告诉你,”贺千里的声音冷得像石头,“从上次你见到陈良泰,他就一直被本王留在王府里。本王对他,一直不大放心。你是不是要见到他才肯说?”
蕙儿颤声道:“王爷,公主冷落我,是为了贺郡主。”她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实话实说。她进宫时间不算长,但已经听到不少关于牧音和千寻关系的风言风语。她想,贺郡王大概也是有所耳闻的吧。
“千寻?”贺千里的眉毛绞到一起。怎么千寻已经远嫁到千里之外去了,却还能影响到苏牧音那丫头的心情?
“公主说,贺郡主……贺郡主她……还留着清白之身,公主她……她……”蕙儿有些语无伦次,然而贺千里已经明白了。而且,贺千里还明白了她们不知道的事:千寻是怎样保住清白的。
陈良泰。这么说,为了陈良泰,萧则雍那混蛋一直在让千寻守活寡?贺千里额边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他的脸色霎时间阴晴不定,让蕙儿看了不由得有些恐惧。她不敢再说什么,退后两步,等着他发话。然而片刻后,贺千里竟慢慢恢复了镇定。只是他开口说话时,那语调明显是经过压抑的:“蕙儿,你回去找个机会,把陶维林那件事透露给公主。若问消息的来源,你说是宫里的小道消息,公主也不会多管。只务必让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好。”
蕙儿答应了,贺千里便摆摆手,让她回宫。蕙儿走后,他疲惫地倒在椅子上,手握成拳,轻轻敲打着前额。
不行,绝不能这么下去。萧则雍是大秦未来的掌权者,千寻和他的婚姻必须牢靠。他们应该有个孩子,有一个带着贺家血统的孩子。将来,这个孩子会是大秦的统治者。
他必须做些什么。
“王爷。”妻子温柔的声音响起。他睁开眼睛,勉强一笑,心头也一阵温暖。不管前途如何,他知道,至少他会一直拥有眼前这个女子。
“王爷,素瑶的事情你看该怎么办?”林素瑛一脸担心。妹妹和小公主“成亲”的第二天,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出来。一开始,她以为是出了什么岔子。谁知南娄的使者不声不响地走了,宫里什么动静也没有。她着急了好几天,贺千里得到的消息却是储灵宫里一切正常,小公主和驸马好像还很恩爱。林素瑛和贺千里都觉得奇怪,不知道林素瑶在搞什么鬼。哪知道一次宴会之上,林素瑶偷偷给林素瑛传了短笺,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自己做事亦有分寸,叫她不必担心。
这怎么能不担心呢?一旦被发现,可是掉脑袋的罪啊。贺千里却另有想法:“素瑶是成年人了,做事又一向稳重,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咱们且观望观望再说吧。”他没有告诉林素瑛,上次的计划不成,萧古义已经给了他很大的压力,让他务必在短期内破坏大周和南娄的联盟关系。他嘴上安抚着林素瑛,内心却盘算开了。
林素瑶为什么滞留在宫里,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那天小公主的一句“你要好好陪着我”,竟然让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的豪情。她是呆呆地看着牧慈的眼睛,想也没有想便点了头的。如今,她更不能一走了之。她知道小公主很寂寞,病弱的身体限制了她的自由,她言笑款款的背后总有一丝抹不去的孤独。
每天晚上,林素瑶都睡在那张凉塌上。她偶而会在半夜醒来,听到对面的红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嗽声。这时她会支起半个身子,犹犹豫豫地看向牧慈的方向,不知道是该听而不闻,还是该关切询问。但往往那声音不会持续多久,倒撩得林素瑶心神难安。
清晨,她会在小公主之前起床,盘好自己的发髻,粘好那一撮小胡子。眉眼上的化妆,已经被一点点洗去,好在原来的变妆并不夸张,因此也没人注意驸马面容间细小的改变。然后,她便拿了剑,不声不响地在储灵宫的花园里舞上一舞。师门的剑法非常精致细腻。林素瑶喜欢剑术,喜欢师门的武学,她每舞一次,便觉得领悟更深一点。剑是有灵气的,是主人身体的延伸。新月的剑法就如同新月谷的名字,明澈纤美。
她舞剑的时候并不敢让别人看到,因为她不能确定宫里的其他人有没有见过十七师姐耍这套剑法。可是一旦进入状况,林素瑶便会忘记身外的一切。
剑光飞舞。天边刚露出的一丝云霞之光微微地映出林素瑶飘逸的身影。几乎没有一丝声息,被凛凛的白剑光周旋住的修长身体,游走在花丛矮树之间,偶而蹭出丝丝震荡,将垂枝梢头带动得一阵微颤。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剑,哪里是人,人随着剑,剑跟着人,破开清晨的湿气和薄雾,仿佛在为曙光做着最后的准备。
猛地,林素瑶收了剑,立定。深深吐纳过后,她轻轻拾起剑鞘,将剑插入,回身,刚要迈步,却忽然停住了。
长廊一侧,牧慈披散着头发,只穿着晨衣,手扶廊柱,笑盈盈地正在看她。林素瑶有些心虚,僵着脸冲她也笑了笑。正在琢磨怎么开口,一阵晨风吹来,牧慈的长发四散飘动。林素瑶有些意动神摇,走上前去,脱口而出:“公主,快回去,这里凉。”
牧慈笑眯眯地:“看你耍得好看,不觉得冷。”林素瑶脱下外衣,刚要为牧慈披上,却犹豫着没有伸手。牧慈笑着,主动拿过衣服自己穿上:“干嘛啊,还要人家自己动手?”林素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