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认为您的触感比一架博森道夫三角琴还要好。您瞧,它既柔软又需要力度,您的血管一定会唱歌。”
道格拉斯先生镇静自若地回答着,现在,他得说,他很满意地看到他那位贵族朋友的脸红了。
“既然如此,我请求您不要把手指从我这里拿开,道格拉斯先生。”
“为什么?您不是要起身吗?”
“因为我想听您弹完,道格拉斯先生,”公爵两眼望向楼下,舞台之上的演奏家正沉醉在自己的旋律之中,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已经不可能再将手拿回去了,因为公爵的手指覆盖在他的手上,并且开始引导其移动,“黑键在这里,第六十七到七十四小节,请不要用pp(极轻)指法。”
“您认为应该怎样做,公爵先生?”
“唉,按乐谱上说,这里难道不应该是渐强音吗?层层推进,直到高潮,对不对,道格拉斯先生?”
“很荣幸得到您的指导,公爵先生。”
——【与他一同观看音乐会岂知是错误,简直是罪恶。】
现在要是谁藏在律师爱米斯先生和夫人的包厢里,往德沃特公爵的包厢方向张望,他就准能看到,两个衣着考究整洁的绅士都坐得笔直、专心聆听着演奏。——只是,现在到底演奏到哪一支曲目了呢?
公爵随手拿起望远镜,继续张望,一面低声说。
“唉,雅各,你知道吗?实际上,在西班牙马德里的剧院里,所有的包厢都是开放的,前面没有遮住男士双脚和女士长裙的挡板,只有两根细细的柱子支撑着栏杆。西班牙语里面管那个叫做os。”
“这我可头一次听说,公爵先生。”
“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雅各?”
“为了节省建筑材料?”
“唉,因为西班牙人认为,包厢里面的人们如果发觉其它的观众是看不见自己的手脚时,他们会……呃,干像我们现在干的这种事情……”
但是公爵几乎没能完整地讲完这句话,他不得不竭力咬住嘴唇,抓住扶栏,绷紧身体,好让自己依旧能够保持看上去的笔直姿态。因此,几乎同时,他手里的望远镜也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坐在阿尔伯特皇家剧院二等包厢里的弗罗拉夫人此刻的心情岂止是败坏,简直是极端愤怒了!被一副从天而降的双筒望远镜砸到脑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并不是件幸运的事情,更何况,这下还弄乱了她梳了整整三个小时引以为奥的精美发型。
她怒气冲冲地上楼,猛烈地敲击着头等包厢的门……等候开门的时间有点儿久,似乎是太久了,弗罗拉夫人简直是要疑心这包厢的主人已经在轰鸣的音乐声中酣然入睡。
但是门还是打开了。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确实,弗罗拉夫人有充分的理由抱怨,但是一个派头十足的绅士接待了她,并且柔声说:
“我很抱歉,很抱歉,夫人。改日我一定到贵府府上探望。”
他那双诚恳的蓝眼睛以及那种彬彬有礼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化解了弗罗拉夫人的怒气。这位夫人忍不住暗自思忖,毕竟,在这个世界上。
——【谁会不偶然犯点错误呢?】
番外 x
道格拉斯先生点起一支雪茄,踱到窗前,掀起一角窗帘。外面黑得厉害,但即使天亮也会什么也看不见,滚滚的浓雾照样伸手不见五指。这时他听见后面传来轻微的声响。
「您现在起来吗,公爵先生?」
「不。」
「或者您还是躺下睡觉?」
「噢,不,我现在睡不着。雅各布,你……」
「那么,您要嘛起床,要嘛睡觉,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显得很没有教养,公爵先生。」
「噢,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公爵靠在床边,拢了拢被汗水湿透的头发,「我们说说话不行吗?」
「这不是个坏主意,那您说吧。」道格拉斯先生倒了一小杯威士忌,送到对方唇边,「啊,真希望酒精能够阻止您的蠢话。」
「我在想……呃,雅各布,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不是指哪种淑女,我是问哪种不穿衣服的女人?」
「上帝,您怎么能问这么粗俗的问题!」
「我只是好奇。」
「好吧,我也只能满足您的好奇心。我认为我喜欢,大眼睛、褐色皮肤、丰满,或者说非常丰满。」
「听你这么形容好像在说印度大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