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他这一句呼喊断在了半截,便像一截长旗,无力地垂挂在高悬的绳索上。
那人走过了与他相隔的数尺,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肩膀,那高大的身躯霎时间像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大山倾塌似的委顿在地——而血,这时候才从他心口淌了出来,细细地洇进议事厅的青砖的石缝里。
“舵主,你方才问青龙会给个什么价?”那人随手挽了个剑花,一脚踏在矮几上,微微前倾了身子,玩味似的轻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一条人命,不过六两金子。”
那位舵主盯着那人的剑锋,扣紧了手中淬毒的袖箭,然而他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凝练的黑影扑面而来、透胸而过,再后来的……死人怎会知晓呢?
影转瞬便散去了,那人眸光微闪,默了片刻,将剑收回剑匣中,回身向外走去。玉蝴蝶就撑着伞站在门前的雨中,笑盈盈地看着他:“小道长果然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呐。”
那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些无聊。”
“嘻,是吗,要不咱们去总舵玩玩?”
“你只消一声令下,我去一趟又何妨?”那人兴味盎然地笑了笑。
“好啊,分明是你去寻乐子,却还要我背锅,小道长,你这太不仗义啦!”
那人不理她了。他与前来收场的玉蝴蝶并不同路,便只径自步入江南缠绵无声的细雨中。他的身后,是血水、尸首、这处分舵百余条性命……在他眼中,却好似不及这天赐下一捧干净的雨水贵重。
“吁——”马蹄声纷沓而来,扬起一路的枯草细叶与秋尘,勒在这路边寻常的茶摊。茶摊老板娘对江湖客早见怪不怪,热络地招呼他们坐下歇息。这茶摊很小,摆开来三四张桌子,七八条长凳,五六个江湖人聚在一块儿,就着一壶茶便能闲聊上半个时辰。
“兄弟你这就耸人听闻了吧?一个人屠了一个分舵,你怎么不说天下第一大美人是你老婆?”
“诶、你还别不信!我邻居家二叔的小侄子的远房表哥就住在狮子坡,据说那个人呐,可以呼风唤雨、驾驭鬼魂的!剑一抬,围上来的人就都死啦!一整个分舵啊、一个活口都没留!啧啧啧……”
“哈哈哈哈哈,那你那个什么什么什么家的远房表哥怎么知道的?借尸还魂还是托梦给你的?”
“……诶,好小子,你、你、你不信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