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有儿子顶上江山,离婚对她来说毫无压力,不过她可很盼着自己结婚生子,早点养出个孙子扛鼎,她继续背靠儿孙好乘凉,乃是理所应当。自己对孩子毫无兴致,也不太相信母亲生他是出于血缘之爱,和资产有关的婚姻需要继承人来稳固,生孩子是一本万利。
但做为完成目标计划被生到这个世上的自己呢?
于南望的烟烧了手,疼得一抖,赶紧开窗扔了。科技发展到上天入地,人类却依然靠最初级的血缘关系维持社会群体,这对不以繁衍为目的生活的同性恋者可太不利了。孩子大不了收养一个,皇帝没子嗣,不也是到亲戚里划拉一个纳入接班人培养计划嘛,关键是不结婚不成……生活像条莫比乌斯带,翻来覆去地跑,跑了半辈子却跑不出命运规划的魔幻。于南望憋得难受,落了车窗,油门踩到时速一百七,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飞驰而去,北风呼啸着灌满车厢,吹得几乎睁不开眼。
他心里堵得慌,真希望祁蓝在身边。
可这么乱的场子,祁蓝是真不能在身边!于南望希望在祁蓝回来之前自己能搞定一切,尽管他还没有想出任何办法。
第92章
海东市的汽车电影院分两种,一种是私人车开过来,影院提供车位共享巨幕。一种是公用小车,基本是报废车改装,车身喷得五颜六色,座位海绵包垫灯芯绒裹紧,可放平,窗上有可拆卸简易窗帘,后备箱还有来路可疑的棉被。票价比电影院贵,比钟点房便宜,吸引了不少野鸳鸯。
五月带着白还歌买了两张票,往同一辆车里钻,进去就把窗帘拉上了。卖票的见多识广倒没觉得俩小伙子钻进去有啥不妥,只不过这俩人看着不像住不起正规旅馆的人,要么就是急不可耐正好路过,一看就不熟悉业务,也不知道去后备箱拿被。不过没啥,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别看外头天寒地冻,里面那安乐窝一会儿就得汗气蒸蒸……瞧瞧,眼瞅着就晃上了。
卖票的踏踏实实躺铁皮小屋里睡了。门外,汽车晃了几下就停下来,车里五月帮白还歌重新包扎了迸裂的伤口,消毒用品只有一瓶小二锅头,五月怕白还歌疼,慢慢给他滴,白还歌抢过来泼在自己伤口上,顿时在车里打了几个滚儿,将那辆十二手的捷达晃得天摇地动。
他缓过来一点,就撕了衬衫让五月帮他重新包扎。两人空身逃亡,五月却还记得白还歌交代给他的证据材料,依然是在身上带着。白还歌感激地握一握五月的手,倦怠万分地躺到座位上,眯着眼睛透过玻璃看外面巨幕上的电影。
一部相当老的片子,周星驰全盛时期的喜剧《审死官》,正演到主角宋世杰为了打抱不平出面告官,遭陷害入狱,身败名裂,被关入囚车游街示众,几近家破人亡。
那个满腹经纶巧舌如簧的讼师,他叱咤风云的片段已经演过去了。为了赢案子,他入狱,装疯,挨打,要保护证据,宁可伤了最心爱的人,宁可失去一切。没有地位和功名傍身,他也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危急关头深情地念着他们约好的暗号劝爱人离开,转回身笑嘻嘻面对酷刑。
只要你安全,什么事我都可以扛。
镜头紧张与诙谐交织,悲情与搞笑同在,虽然是二十几年前的片子,依然能穿透时空带动观众情绪,时而大笑时而愤慨,时而揪心时而喝彩。
白还歌捂着颈上伤口看着看着,巨幕蓝幽幽的光线照进来,映着白还歌俊美的容颜,他看得极其投入。五月悄悄看他,只见白还歌目光凝神专注,眼眶中却转着两点泪。五月不敢打扰他,摸着白还歌手指冰凉,悄悄把自己大衣脱下来给他披在身上。
白还歌受伤疲惫,看着看着就靠在椅子上渐渐朦胧过去,五月到后备箱取了被子来隔着自己大衣给白还歌盖上,拎着从后备箱里翻到的扳手坐在驾驶位上警惕地注视周围有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自他做了失足职业者,身边睡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一个睡得呼吸轻缓,蜷缩在椅子上猫一般用手挡着脸,闭着眼睛令人牵挂令人心疼,睁开眼就是精光四射独力扛鼎。
五月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跟白还歌在一起的感觉是满心敬意又禁不住自卑。那张睡颜年轻又好看,皮肤在屏幕的明灭中泛着银光,鼻尖藏在掌心里,耳朵在光线照射下变成透明的。他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么温和自然,思考时却仿佛在黑眼睛里藏了整个宇宙。他为什么这么美。
五月知道自己不能多想了,他轻轻推开门下车去方便,冷空气会让他清醒。
白还歌的手机响了,那音乐是单独设置的,他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谁。接通,那边是熟悉的声音:“还歌?”
“祁蓝……”白还歌意识到他的手机很有可能受到监听,必须抓紧时间,大声道:“你好好读书,不要乱跑!”
“还歌,你有足够的证据吗?”
祁蓝没说是什么,但白还歌清楚他的意思,祁蓝问的是于南望和杀人案之间的关系。
不是问他有没有证据,而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