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安昙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生平。
现在的他有固定的收入,但以前因为家里破产,困苦到连大学学费都付不出来。而他的人际关系和环境,也因此有了重大改变。
「这么说或许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基本上我是个家境还不错的少爷。现在想想,当初家里如果没发生变故,我恐怕不会在这行待这么久。我就是这样向权藤先生……应该说向那个时代学习的。而那个时代的象征就是权藤先生。」
「权藤先生他……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听完臣的疑问,安昙用沉稳的声音说『他是个好人』。
「当时我真的过得很辛苦。每次听到他和善地跟我打招呼,就觉得很感动。」
安昙说他当时每天凌晨三点出门,冬天即使下着雨被冻得半死也得送报。结束工作之后,总会听到权藤对他说『喂,今天也活力满满吗?』。
「刚认识的时候,觉得他是个怪怪的大叔,而且老实说,他在送报处也被当成流氓看待。但是他人真的很好……可能他也很寂寞吧。」
两人有了接触后,就常常相约一起吃饭,交情也慢慢好起来。安昙分析,或许那是同为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他的口头禅是你这么聪明,应该去念好的大学,不要像我这样。明明没钱,还会死要面子请我吃饭……虽然吃的是便宜居酒屋或是鲑鱼便当。」
对于穷苦的安昙来说,一个鲑鱼便当已经够令他感激了。而且权藤自己明明也过得很辛苦却喜欢照顾别人,所以安昙觉得他其实并不是那么坏的人。
「请恕我这么说,为了这一点小事你就把存折借给他,实在有点……」
臣的话让安昙苦笑。那苦笑既温暖又包容,臣知道他当然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那时我虽然才十几岁,也知道那么做不太好。但是那个从来没有跟我勒索过钱财的人,跪在我面前说『我只能来求你』,还说不会给我添麻烦,只是因为自己无法去开户才会出此下策。」
「……什么意思?」
安昙沉痛地继续说下去。
「当时权藤先生已经换了三次名字。而权藤这个名字,也是他从无名的权兵卫这个『权』字联想而来自己取的。」
原来权藤的名字是这么来的,臣不禁张口结舌,也似乎有点了解为什么安昙会如此同情权藤。
面对这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年轻的安昙除了伸出援手还能做什么?
「关于存折,其实我是抱着侥幸的心态帮他的。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挺而走险,但那时我住在宿舍,大学毕业就要搬出去了,就肤浅地想说反正搬走了就跟我无关吧。」
知道自己实在太轻率,安昙的语气带有几分迟疑,眉心也后悔般地紧皱起来。
「看到那个跟自己父亲岁数差不多的男人不断低头道谢,我觉得很难过,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他这么感谢。」
当时真的很难过。安昙悔恨似地重复。
「看到他趴在地上哀求的模样,让我觉得……不想变得像他这么悲惨。所以把存折交给他后,就说以后我们没瓜葛了。」
自己不屑地告诉权藤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关联,如此述说的安昙脸上充满痛苦。光是想像也觉得难过的臣,放低了声音说:
「那权藤先生之后怎么样了?」
「……他真的从我生活中消失了。」
安昙叹息着拿下眼镜,揉着眉头,那种掺杂疲惫的动作令人感同身受。再度长叹一口气后,他戴好眼镜无力地笑笑说『不好意思』。
「之后我才知道他是如何被逼到绝境,过着如何悲惨的生活。当时看到他低头哀求而觉得悲哀的自己,实在太傲慢可耻了。」
他说权藤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撇开存折的事不说,反而受他照顾良多。自己那种断绝关系的态度实在太狠了。
「我觉得他不是个坏人,只是太懦弱罢了。现在想想真后悔,当初怎么没对他好一点。」
安昙带着解脱的表情说,当时什么都不知道,只对会来拜托那种事的权藤觉得不舒服,所以一心只想逃。
「临别时他对我说没关系,不要跟我这种悲惨的老家伙扯上关系最好。还叫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番大事业,就像他另一个儿子一样……。」
仿佛要抑制自己的悲伤,没再说下去的安昙只露出一丝微笑。从话中听出某些端倪的臣,抖着声音问:
「另一个儿子?」
「是啊。虽然他说早就忘了自己本名,现在自己叫做权藤。但提起你的时候……他真的很开心。」
「咦……」
安昙自然而然进入正题,不知为何一脸怀念地看着臣,温暖柔和的目光宛如从前的权藤。
「我有两个非常可爱的孩子,小时候还为了要不要带他们去国外,跟太太发生过争执,现在他们都在国外念日本人学校了。如今我终于能够体会权藤先生的心情,跟那个叫臣的孩子分离,他真的感到很痛苦。」
用父亲语气静静诉说的安昙比臣年长,但臣却莫名懂得他话中所要表达的意思。安昙有一双保护者的眼睛,是站在足以保护人的立场说话。
跟到现在还是个寂寞孩子的臣,立足位置已经不同。
「他一喝醉就会讲到儿子的事。明明没钱却请我吃饭,也是因为我跟那个叫臣的孩子年龄相仿。」
安昙愉快地提到,权藤每次说到臣的事都非常开心。而且他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