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闻到陆小凤身上淡淡的酒香,陆小凤这个人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喝酒,简直就是只酒渍凤凰。所以就算他没有喝酒的时候,身上也会有甘醇清冽的酒香。花满楼酒量不差,虽然他不常饮酒。可是这个时候,就这一点点酒香,他已经觉得自己有些微醺。
陆小凤对自己身上的味道浑然不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还有酒香味,如果他知道的话,在没酒可喝的时候他一定会使劲地嗅自己。
陆小凤圈着花满楼,他的手心已经出了层薄薄的汗。陆小凤不得不死死拽着缰绳,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这些微妙而细小的变化,常人自然是难以发现,可如果你要瞒一个瞎子,却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花满楼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的瞎子。
花满楼什么也没说,他不想让陆小凤为难或者尴尬。
陆小凤一路上都十分忐忑,他不确定自己的异样会不会被花满楼发现,他也不敢问,只能快马加鞭赶往下一个城镇,希望能够在下一个城镇买到一匹马。
花满楼的眼睛闭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小凤催着马儿跑得飞快,他们终于在下个城镇买到马匹。二人找个客栈歇下,准备明天再继续赶路。长安已经不远,很快就能再见到柳杨和孙巧巧。
虽然两人心中都清楚,就算再诈孙巧巧可能也诈不出什么。那个在落实之前只能算作猜测的真相,应该就是事实所在。
但是他们都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谈。
他们能做的,只有落实细节,敲定这个残忍的真相。或者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推翻这个猜测。
对于不想面对事实的人来说,天总是亮的很快。
天已经大亮,长安已经不远。
陆小凤和花满楼再次踏入长安。
柳杨一见二人就讶异道:“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说道:“还得麻烦你再盘问盘问孙巧巧。”
柳杨答应得很痛快,但同时她也有点疑问:“你们不是去找大智大通了么?怎么还需要找我再问?”
陆小凤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简略同柳杨讲了讲,也讲到他与花满楼的猜测,并叮嘱柳杨不要将这些信息外泄。
柳杨听完之后沉默半响,道:“这太巧了吧?”
花满楼缓缓开口,接上柳杨的疑问道:“这些都是矛盾爆发之前可能的引线,所以应该并不存在巧合。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结果大概是必然的。”
柳杨想想,道:“也是。”
不再多说什么,柳杨去往内室准备再审孙巧巧。
孙巧巧正在院中扫地,不知道柳杨用什么法子迷了她的神志,此刻瞅上去呆呆傻傻的,再想起她的身世经历,倒是让人无端添几分怜爱。
柳杨叹口气,将孙巧巧唤来带走,再一次开始审问孙巧巧。
可谁知,孙巧巧竟对花雕玉的名字毫无反应,孙巧巧略一凝神,提笔画出一副花雕玉的小像再问,可孙巧巧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仿佛孙巧巧压根儿就不认识花雕玉似的。
如果这样,那那个猜测,就值得质疑。
柳杨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开始有些焦虑地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但她发现自己还是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应该是怎样的。
孙巧巧的反应,让原本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猜测再次蒙上一层迷雾。他们摸索着跌跌撞撞前行,只为求得一个真相。
一个人,总不能悄无声息地就没了。更何况这个人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花如令,花满楼的父亲。
他们一定会找出真相的。有陆小凤在,仿佛再艰难的情况都可以被扭转,而且现在也还远不是在最艰难的情景之下。只不过这件事情对于花满楼来说是切肤之痛,所以有一些特殊罢了。
柳杨最终决定将这件烦恼的事情丢给四条眉毛去思考。她走出房间,将孙巧巧的反应原原本本地告诉陆小凤和花满楼。
花满楼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点头示意他知道了,并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他生性恬淡温和,心志本来就不容易为外物所动。就算是丧父之悲,疑兄之痛,也不过是让他晕过去一遭。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那种天性的温柔与慈悲又使他变得安然宁静,哀恸之类强烈的情绪再次从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找出杀父凶手,于花满楼而言,只不过是一个交代。
人总归都是要死的,花如令已经岁数很大,就算没有人算计他的性命,他的时间也不多。花满楼虽然不至于鼓盆而歌,但也不似常人般在意。
佛说,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花满楼虽不信佛,但他着实是一个很超脱的人。就像他已经释然自己对陆小凤的情愫一般,莫强求。
他若能开窍,我便欢欢喜喜与他一起看人世沉浮,云卷云舒。他若不能够面对这件事情,我就作为朋友,陪他喝上一杯酒,听他告诉我今晚的月亮多圆多亮。
陆小凤自然是不知道花满楼的这些想法的,他的脑子已经完全被孙巧巧的行为打乱。
如果花雕玉不是凶手?那谁是?还是说,他们漏掉了什么环节?
陆小凤只觉得脑子里的逻辑思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得支离破碎,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无措。
花满楼淡淡言道:“既如此,直接带着孙巧巧去见大哥好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
或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