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次见面后像这样回到家,没有发去短信抱平安,就收到桂发来的短信问他”平安到家了么?”
有一次向他提过”看不出来你还很有过保护意识的麻”,可当时他确有些气鼓鼓地说,”哪有,这是理所当然的好不好”。
其实倒也不是嫌麻烦什么的,一定要说”理所当然”的话,对于没有交过朋友的志绪来说也不能反驳什么,于是只好接受。只是有会想,难道自己看上去就那么不可靠,不值得信赖么。
每次看着美夏志绪就会忍不住想起桂的儿子。每次抱着美夏,用嘴喂她吃饭,或是帮她穿鞋的时候,就会想,桂一定也想为自己的孩子做这些事吧。还有每次看着哭哭笑笑的美夏,觉得从心里疼爱的时候。
在桂的家里,志绪曾看到过一本用他儿子的名字存款的定期存折。那是有一次存折偶然从书架的缝隙中掉落下来志绪才看到的。看到的一瞬间志绪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氧气一般揪着生疼生疼的,他知道那不是嫉妒。
明明连交给他的一天都还是未知数,明明连死都不愿意去破坏那一家人幸福安稳的生活。却还是,做了这样的事。一想到他是用怎样的心情去给这个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的儿子存钱的时候,仅仅就是为了这样近乎痴傻的举动,苦涩便不可抑制地翻涌。志绪将存折小心地放回原来的地方,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志绪想,也许有一天桂会和某个女人结婚,(不结婚也行)或是和某个女人认认真真地交往,然后就会再次拥有自己的孩子,总之看天时,看地利,看老天爷的心情。到那时候,虽然不能代替裕树,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重新开始”。然而自己的存在却彻底抹杀了所有的可能。
“恩。。。”
这时美夏在梦里咕哝着,双手也捣鼓着伸到了外面。看上去却没有要醒的样子。志绪轻轻地将手贴上她的额头,感觉到的是孩子特有的温度。
临睡前,像这样细细开启的时间的缝隙里,正好可以装进这样的瞬间,用来思考一些没有未来的事情。一些关于桂的事情。
如果是白天的话,就算是想到了,也会忍不住想要打消去深思的念头。好像去想会伤害到自己一样。
于是就会希望时间就此停止。然后一边用同样强烈的情感去纠结自己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希望什么事都能随心所欲。然而这和父亲抱着美夏时说,”永远这样就好了,女孩子一长大就要从父亲身边飞走了”,诸如此类挂在嘴皮子上的白日做梦又是那么不同。
志绪有时会想,整整两年,这段感情就这样平平稳稳地持续到现在,这件事本身就像个奇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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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图书室的门口,志绪被远藤老师叫住了。站定脚步后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
怀里和外套,志绪跟着远藤老师向外走去。
“好样的,”远藤老师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刚才我接到电话,恭喜你,你是第七组第一个合格的人哦”
听到这个消息时,一直悬在半空的心仿佛终于有了着落,那种轻松比起高兴来得更为强烈。
“明天或者后天大概就会来正式通知了吧”远藤老师继续说。
“是,谢谢老师”
“嘛,虽然我对结城君一直是很放心的,可是得知你首战告捷我还是松了一口气呢”
说着远藤的脸上果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四方眼镜后,狭长的眼睛此刻眯得更细了。此人应是年过半百了,不管在这条路上如何驾轻就熟,每每还是不免要为之担心。想到从现在起一直到春天,他还要为他手底下那么多学生这样操心,志绪觉得他还真是不容易。
而那个桂,和远藤的年龄有如父子之别,一样干着老师的工作,自己也同样称呼他为老师,志绪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学生也就是男女两种差别,而老师却分男女老少四种。果然对于这样的事感到不可思议,还是因为自己的世界还像小孩子般那样狭隘吧。
“你没有打算再考别的学校了吧?”远藤老师问道。
“恩,只有第一志愿。”
“那接下来的时间就绰绰有余了,不过大家都很努力,所以也不要太掉以轻心了。嘛,你的话,这些不用我特意提醒也应该明白的。辛苦你了,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吧”
说完远藤向他挥了挥手。手腕上是那副总是会被粉笔灰弄脏的黑色袖套。志绪颔首道,”老师再见”
在走向鞋柜的路上,”合格”的喜悦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翻涌而来。终于考上了,从春天开始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学生了。于是兴奋和喜悦很快地蔓延到足尖,使其蠢蠢欲动起来。志绪再一次小跑着奔上刚下来的楼梯,心里不断的对自己说,就说一句话。
就一句。告诉他”我考上了”,没有”意外”的考上了。
仅仅就是这样而已,需要得到谁的同意呢,志绪这样在心里不断重复着,便来到了教员室的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小声地说着“对不起,我进来了”一边向门里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桂的身影。桂的座位在窗边,桌上层层叠叠累着一大堆东西,一眼望去都看不到他的笔记本电脑。喝到一半的咖啡也常常就那样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