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见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都是虚空,都是捕风。”——古人诚不欺我。
他处在一种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完全清醒的、混沌的状态下,冒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这,算不算一种暴‖政呢?
这时一种比太阳还明亮的光辉打断了他的思维四处游走,他和所有人一样抬起头来看,只见天开了一扇窗,明亮的白光从里面透出来,让人联想起神话里描绘的圣灵降临;可惜魔法师们出场得一点也不优雅,一行人就好像一串葡萄一般,相互簇拥着一股脑儿地从空间魔法里飞了出来。
拉瓦纳的几个随从率先降落到地上,地上的士兵们不由自主地为他们腾出一块地方,连仗都忘了打,刚刚的敌人此刻肩并肩地盯着几个魔法师吟咒画法阵。而天上也十分热闹,拉瓦纳和墨伽娜互不相让地攻击对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来我往的一派热火朝天。
在一半人看天、一半人看地的时候,安德罗梅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他不由分说地抄起那把大镰刀,把边上专注围观魔法师火拼的一圈敌人悉数腰斩。惨烈的叫声和浓烈的血腥味这才唤起了人们的意识,于是地上的厮杀再次蔓延开,魔法师之间的缠斗也依然在继续。小小的特拉法尔西城不复宁静,热闹得令人恨不得马上逃离。
人们再次停下打斗,是墨伽娜被地上的魔法阵狠狠拽下来的时候。那时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黑衣女巫像被栓了一根看不见的绳子一样直直地栽下去,落到了地面上那由好几个魔法师维系的、层层叠叠的魔法阵中央。随后拉瓦纳也落到了地面,他的手杖之前断成了好几截,已经不在了,黑袍现在也破了许多处,甚至能很明显地看出他左肩上的一截头发被烧焦了。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墨伽娜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终于结束了,夫人,您果然名不虚传,我差一点就要被您杀死在那头了。”
即使被固定在地面动弹不得,墨伽娜还是能气势上不落半分地反唇相讥:“是啊,如果你没有这么多帮手的话!”
拉瓦纳摊了摊手,一点也不害臊地说:“谁说不是呢!”
话音落下以后,他开始吟咒,咒语很长,他的两个部下在侧面保护他不受到墨伽娜突然的攻击。墨伽娜轻嗤了一声,试图挣脱开束缚自己的魔法阵,然而终究动弹不得,那层层叠叠的复杂纹样好像许多根绳子打了一个比一个繁琐的结,将犯人五花大绑。
拉瓦纳的吟咒完成,刚才负责保护他的两个部下退开了。墨伽娜抿了抿嘴唇,放弃了挣脱出去,将全副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敌人身上准备随机应变。她分不出任何一丝‖情绪想别的内容,脑海中盘旋着各种各样的咒语,等待着时机一到就让它们中最有用的那一个冲口而出。
现在时机到了。只见拉瓦纳抬起了手掌,铺天盖地的亮光从天而降,人们能在它们翩翩而降的时候看清楚它像水波一样来回摆动的轮廓,好像冬天的漫漫长夜费辛莫格斯城王宫顶上绚丽的极光,又好像整洁干净的窗边垂下的白色纱帘,在阳光里微微拂动。它湮没了行宫的尖顶,湮没了高大的钟楼,降临到安达海登士兵和墨伽娜的头顶上方。墨伽娜一瞬间想起了多年以前亚瑟拔‖出石中剑的那一天,梅林简单的一抬手时,那如穹顶如羽翼将亚瑟护在背后的、如出一辙的美丽光辉;还有在她妄图暗杀亚瑟的阴谋败露的那一天,梅林带着淡漠的神情在她面前降下的审判。
——真是,一切都在永远不停地回归。
下一秒,层叠的魔法阵中央升起冲天的烈焰,宛如整个秋季的黄昏都在这一刻降临,如孔雀屏尾如金城长墙。墨伽娜吟咒的速度比拉瓦纳快得多,因此现在做出反应还不晚。拉瓦纳那几个负责维护魔法阵的随从试图保护自己免受墨伽娜的攻击,然而其中的一个人失败了,他被火焰吞没,导致严密的魔法阵体‖系缺了一环,引发了一连串的崩解。墨伽娜站在原地,感觉身上的绳子一条条解开,她毫不费力地挣脱了余下的那些,重新获得了自‖由。
——是谁说一切都会永远回归的?是谁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会再次发生?
她完全有把握用这个大魔法抵消掉拉瓦纳的那个,而拉瓦纳,她看得出来,他的水平远在他老师之下,这一个大魔法之后就会支撑不住了。那时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然后,假如够顺利的话,可以用几个低级别的攻击将兰斯洛特、安德罗梅那几个人各个击杀。她本来想的是用一个大范围的攻击将敌方所有人一起解决掉,现在真有些后悔没在他们入城时就立刻这样做。
她突然无端地想起了索兰杰雅,那个小姑娘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等到完成了墨格斯的命令以后应该派人去把她抓回来,怎么处置还没想好。然后,可能是名字的缘故,她的思维又跳到了另一个名叫索兰杰雅的人身上,那是她很多很多年以前遇见的一个女巫,是在她拒绝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