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梅不想跟他多说,反正也说不过,就言简意赅地转移了话题:“你从马上下来,马要倒了。”
苏南有些意外他首先会说的是这个,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顺从地下到了地面上。等他离开了马,安德罗梅才抽回镰刀,早已死去的战马颓然倒在血泊中,扬起不少的尘土。苏南没了坐骑,站在死马边上仰起头看着安德罗梅,黑色的头发黑色的铠甲,衬托得阳光下的面容就像上好的大理石雕塑,尽管神情很冷,但苏南明白那双眼睛里有温度。他的胸口一瞬间不自控地涌上一阵类似迷恋的酸涩情绪,但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无时无刻的绝对冷静是雇佣兵的准则。他此时想着这句话,就好像在自嘲。
“如你所见,”安德罗梅从马上下来,“我可以杀死你,但是我不觉得有必要那么做。我希望你交出莫德雷德然后离开,苏南,你跟这场莫名的战争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话说得很笃定,然而他并没有看着苏南的方向,不知道什么原因。
苏南闻言抱起了双臂,不自觉地带上了嘲弄的口气:“你可以杀我?话不要说得太满啊,安德罗梅将军。先把我遛了一圈再包围,趁我狗急跳墙时偷袭我,这可不是什么堂堂正正的胜利。就算你刚才真砍了我,也代表不了什么。”
“好吧,随你怎么说,”安德罗梅凉凉地扬了一下嘴角,似乎颇为不屑,“我的意思是希望你把莫德雷德交给我,尽早抽身离开。我不想跟你交战。”
苏南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收了起来。“为什么?”他问得十分机械,但没有表情的面容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暗暗涌动的情绪。
安德罗梅却又一次转移开了目光,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总之把莫德雷德交给我吧,剩下的事与你无关了。”他说。
然而苏南揪住他方才的话不放。“你说不想和我交战,不是因为瞧不起我吧,那是什么?不忍心?”他上前一步凑到安德罗梅面前,平静的外表下涌动的情绪似乎要不受控制地溢出来。
安德罗梅终于不得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什么都不是,苏南。你应该听听我话里的重点。”
“我听到了啊。”苏南露出了一种志在必得的微笑,树叶间落下来的阳光洒在他的眼睛里,那两块紫水晶中又有了安德罗梅久违的璀璨的神情。他说:“你说让我把叛徒交给你,然后自己撤出战斗,你说原因是你不想跟我交战。可是这有很多方式可以避免的。而且如果你只是想抓回莫德雷德,你完全不用费这么大周章,甚至人都到眼前了还只砍死了我的马。我没想到你会在高汶死了之后亲自赶过来,不过我更没想到,你来这儿除了要莫德雷德之外,居然就是劝我走。”
他伸出手拍了拍安德罗梅的脸颊,有几分调戏的意味,看得安德罗梅身后的士兵俱是一悚。苏南自己倒是笑得一脸流氓相:“你明明就是还在乎老‖子的死活嘛,之前干嘛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人给你,可以啊;对赫莱辛托毁约,也可以啊;只要你跟我走都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啊……”他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惆怅,“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安德罗梅无声地看了苏南半天。他知道苏南想告诉他,只要你跟我离开卡默洛特,让我把名声、把金钱、把“珀尔修斯”——把什么东西拿来做交换都可以;大不了一切从头开始,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他知道他想说,一切都能从头开始,你也许觉得我曾经背叛了你,但是我会证明我没有。安德罗梅,你能像从前那样再无条件相信我一次吗?
安德罗梅叹了口气。再开口时,依旧是大理石一样冷漠的声音:
“莫德雷德是杀害高汶的凶手,高汶是加赫里斯的兄长,我来就是为了替他报仇。所以我唯一的目的只是抓回莫德雷德,就地正法,不作他想。苏南,我这么说,够明白了吗?”
所谓铁石心肠,说的大概就是这种人吧。站在安德罗梅身后的珀拉,看着苏南一瞬间失掉所有自信和好整以暇、变得有些慌乱与茫然的脸,这样想道。
大家都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然而苏南咬了咬牙,摘下手套扔在了地上,有些发狠地说:“你非这么绝,老‖子也不跟你客气了。打得赢我,莫德雷德就交给你带走,我也这辈子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要是打不赢,就都乖乖听老‖子的!”
安德罗梅也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然而看着苏南绷紧的下巴和有些红的眼睛,他也就不想再计较什么了。于是他从背后抽‖出了双刀中的一把,颔首行礼,像真正的比武一样风度翩翩——“如你所愿。”
比武的结果,其实并没有什么悬念。苏南在正常情况下也不容易打过安德罗梅,更何况他那天整个人都处在一种要炸了的状况下。安德罗梅也给他留了情面,让他输得不那么狼狈,至于对方心里怎么想,他就帮不上什么了。苏南也遵守约定,答应安德罗梅回去就将莫德雷德交给他,并且撤出战斗,不再蹚这浑水。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圆满结束了,可以跟加赫里斯交代了。安德罗梅松了一口气,看着苏南带着他的部下走远,自己也跨上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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