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骑士……加赫里斯感觉心被攥了一下。自从他成为了香槟大区的总督之后,人们越来越少这么称呼他了。然而这依然是他在骑士团的头衔,是他最荣誉的封号,他守护了一生的不倒的信仰;那是这个国家最高尚、最优秀的人才配享有的称号,它本身就代表了无上的忠诚、责任和牺牲,亦是一条注定充满鲜血和别离的道路。
——还记得自己为什么出发吗?
——记得,我当以全副的信念、牺牲和勇气,为我的国家奋战到底,直至献出生命。
所以啊,留下来,这是唯一的选择,正如兰斯洛特所说。纵使有尖刀□□心脏里,疼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也只有把它们咽下去,再转身拔剑,背水一战。这是他们和圆桌上的所有同伴,从宣誓之日起,从名字刻上那张圆桌的时候起,心照不宣的誓约。高汶和安德罗梅,也那些人中间。
“……但是我复仇的决定仍然没有变,我亲手处死莫德雷德……我不能让他们白死,这是我的底线!”他抓‖住兰斯洛特一边的胳膊,指尖紧紧地绷着。
兰斯洛特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安抚地握了握:“他们不会白死的。叛徒总会被惩治,正义终会得伸张,不管是保护还是拯救,凭我们的手,都可以做到。”
这话一半是说给加赫里斯,一半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不管是保护卡默洛特免于陷落的灾难,还是把亚瑟拖出他那既成的悲剧的命运,他兰斯洛特都要说到做到。他坚信世上没有扭转不了的结局,为了亚瑟他要用尽一切办法获得成功,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很快,战场就转移到了卡默洛特大区,也就是兰斯洛特和加赫里斯现在在的位置。莫德雷德或许是比武场上的翘楚,或许参加过几次战斗、取得过不错的成果,但是他从实战中获得的历练终究还是太少,让他在不设埋伏、不用暗器的情况下带领部队正面和加赫里斯这种人冲突,他就完全不是对手了。他周围的人已经尽数阵亡,现在连他自己,都落到了加赫里斯的手里。
“……为什么啊!!”他挣扎着躲开差点砍在他脑门上的剑,不停的躲避和逃窜终于激起了他的怒火,他在武器碰撞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喊出质问的话,“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加赫里斯听了这话,反倒收了手,一连串的诘问冲口而出,“高汶和安德罗梅妨碍你活下去了吗?那些被你杀死的布列塔尼骑士团成员,又怎么妨碍你了?王‖后呢?你所谓的‘只想活下去’,就是不断的伤害或者杀死其他人吗?”
莫德雷德憋红了脸:“那是……那些是……”解释什么呢?难道要他告诉加赫里斯,所谓的“行刺”只是个无心之失,他和苏斯娜拉是受了惩罚才去布列塔尼大区的,而在那里那些人将他作为犯人追捕,不杀了他们跑出去的话就会被带回卡默洛特处决,所以只有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之后不跑出国境就早晚还会被抓回去,所以只有杀了一路的追兵越境;越境之后不找一份营生就没法糊口,所以只有加入雇佣兵;加入雇佣兵之后必须要与卡默洛特为敌,所以只有杀了高汶,杀了安德罗梅,更何况安德罗梅还骗苏南答应要把他交回卡默洛特,这怎么能容忍……
他跟加赫里斯说这些,加赫里斯会听吗?他可能明白自己一开始的苦衷吗?
不,他当然不会。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罪人,就是芥菜子都不如的轻贱命,因为他是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和掌权者,是一切利益的享受者,他怎么会明白如自己这样的被‖逼到底层的人在挣扎什么呢——
——因为活着,所以想要继续活下去,为了这一目标可以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加赫里斯像看垃‖圾一样看了他一眼,重新提起了剑:“算了吧,我压根不想听你有什么借口!”
莫德雷德没能拦住他的剑锋,只能堪堪躲避了一下,命门幸免于难,胸前的铠甲却被劈得凹陷下去一块。加赫里斯紧接着又来一下,这一下落在了他的额头上,如果不是他躲得快,能削掉他的半个脑袋。被流下的血模糊了的视线中,莫德雷德能近距离地看到加赫里斯的脸,尽管只有短短一瞬间,他却能清晰地看到被巨大的愤怒、悲伤和憎恨扭曲的面容。
——“死吧,让你活着实在太浪费了!”
莫德雷德被送回到墨格斯眼前的时候,几乎就是个血人。他的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盔甲残破不堪,剑也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唯独只剩下一口气。墨格斯被一阵阵的血腥气搞得直皱眉头,仔细翻了翻剩下的魔药,确定了幸好还够,才上手给他治疗。一边治疗一边听人说,莫德雷德的那个对手恶劣得很,一直对他穷追不舍,起初莫德雷德还能招架两下,后来就只能躲闪着任人宰割。
她看了看莫德雷德的伤情心想,都砍成这样了还不一击致命,要是没有自己帮忙,莫德雷德肯定会流‖血致死——显然是那种以折磨对手为乐的神经病。果然一到了战场上,人全都疯了。
快完事的时候苏南也来了,看见莫德雷德的状况不由得也咋舌万分。“你遇上的这是谁啊,”他往旁边椅子上一坐,饶有兴趣地问虽然能睁开眼睛、但依旧半死不活的莫德雷德,“这可真是够恶劣的,老‖子都要看不下去了,啧啧啧……”
莫德雷德艰难地试了几次,才发出一点微弱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