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梅定了定神,当着整个赛场上千百双眼睛,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请求道:“陛下,我愿意永远只向您一人效忠,希望您允许我,以非骑士的身份加入皇家卫队。”
这事让他在圣白骑士团里出了名。一些骑士忿忿地说他瞧不起他们,安德罗梅也都知道,不过他始终没有作出任何回应,生活还像以前一样,只不过他搬出了实习生的居所。这是他也没能预料到的选择,在来爱丁堡之前,他不知道圣白骑士团里会有这么严重的派系之争。在初来的一年里见识到了那些争斗后,他决定给自己选择另外一条路,在他看来这是最明智的——那就是哪一派都不靠,明白无误地表示只对王室忠诚。在他看来,不管是想继续往上爬,还是想保住已经到手的一切,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果然,没过多久,新即位的苏格兰王在站稳脚跟后就进行了一次势力洗牌,原先最蒙女王倚重的那些人,这会儿都不怎么好受。安德罗梅因为他鲜明的中立立场而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之后反倒一路青云直上,刚22岁就当上了皇家卫队长。
那是爱克菲洛出生一年后。起初,安德罗梅对这个小王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在他看来不过是又多了一个保护对象。不过,随着爱克菲洛一点点长大,安德罗梅也就越来越多地听说一些奇怪的消息。
比如说这一次,佩罗拉迪斯把他叫来,命令他带着整个卫队挖地三尺也要把小王子找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脸很臭。
于是安德罗梅这才恍然大悟,他的这位小主人是个天赋不错的魔法师,而且喜欢乱跑。
那天他遵照佩罗拉迪斯的命令,出动了整个卫队把爱丁堡翻了个底儿朝天——他一直是个尽忠职守的人。无奈即便如此,也没能找到爱克菲洛的一根头发丝。想想看也的确如此,一个9岁的小孩,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个地方藏起来,不是太容易了吗?不幸的是天就要黑了。
太阳落下去之前,安德罗梅交代好属下继续在城里找,自己出了城。他怀着碰运气的想法一个个走访城郊的村子,又一次次不出意外地从每一户人家失望而归。天黑得越来越彻底,人们都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很快就要纷纷去休息了。月亮还没出来,城外漆黑一片,安德罗梅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带一盏灯了。这时,一扇发亮的窗子跳入他的视线,他骑马朝那个方向奔去,想着能多问一家总是好的。
没想到,门一打开,他就在那家主人的身后瞥见了一个银色头发的孩子,还有围绕着他发出的一阵“哇!好厉害!”的惊呼。安德罗梅走进屋里,客厅里四五个小孩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他身上,被围在中间的那个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说:“呀,你来啦。”
安德罗梅感觉一团温暖融洽的空气扑到了自己脸上,让他不禁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把它们抖落,公事公办地说:“终于找到您了。您还好吧?”
“我很好呀,”爱克菲洛站起来,掸了掸衣服愉快地来到他面前,“我在给他们表演把东西变没再变出来。”
“嗯,看出来了,”安德罗梅拉过他的手,说,“什么时候您能做到把自己变没再变出来呢?”
安德罗梅发誓他不是故意嘲讽王子殿下,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妙,心想自己一松懈就说错了话,正想道歉,没想到爱克菲洛却笑出了声。“等我10岁的时候我就可以了!”他信誓旦旦地说。
——果然是个小孩子啊。安德罗梅想。
然后他向那户人家道了谢,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那点钱给了他们做酬劳,带爱克菲洛回去。这时月亮已经出来了,外面没有刚才那么黑,他借着月光和窗子里透出的光将爱克菲洛扶上马,再三叮嘱他抓牢缰绳不要动,然后自己才翻了上去坐在他背后。马迈开步子往回走,安德罗梅伸出一只手抱紧他,另一只手掌缰绳,因为担心身前的小孩子受不了颠簸,他没敢让马跑起来。
然而爱克菲洛却挣扎着扭过头,仰起脸很欢快地问他:“我们可以跑快一点吗?”
安德罗梅其实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大概是因为他还年轻,不像上了点岁数的人一样觉得孩子都是瓷娃娃。他问爱克菲洛:“如果被晃下去了,您能让自己在着地之前飞回马背上吗?”
爱克菲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他是认真的,就如实地回答不行。安德罗梅扬了扬眉毛,让身下的马稍微加快了一点。“可惜,那我们就只能走这么快了。”他说。
小王子沉默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其实我可以。”
安德罗梅成功地被逗乐了,如小王子所愿地让马小跑了起来。爱克菲洛惊呼了一声,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却在意识到自己被安德罗梅稳稳地抱着之后又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看,根本掉不下去!”句末甚至带着上扬的尾音。
“我从来没这么玩儿过,大家都说危险,不让。”小孩子一高兴就开始滔滔不绝。
“这样啊,”安德罗梅悠悠地答,“那您不能告诉别人,不然我就要遭殃了。”
“不过也不怎么危险嘛……”爱克菲洛说。
“那我松手了?”说着安德罗梅还真的作势要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