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爱克菲洛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他说什么也必须完成,在这一点上他也绝对不会退让。明白了这一点的苏南懊恼地搓了搓自己的额头。
安德罗梅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就像绞紧的琴弦,马上就要崩断了:“苏南,你是有选择的,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报仇的事情,跟我一起留下。我需要……”他在苏南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一个帮手。”事实上他觉得自己需要的可能仅仅是一个同伴而已,各种各样的担忧和顾虑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了,如果苏南在他身边会好一些。
但苏南背对着他没说话。佩洛多斯和刚多拉斯是他重要的兄弟,过了命的交情,安德罗梅知道。
但是他现在真的需要他。
“苏南,我请求你。”
那句恳求就像浸满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坠住了雇佣兵头子的心。他百感交集地想,安德罗梅总是那么神通广大,他什么时候肯屈尊求别人呢?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来求他。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但是一想起自己的兄弟和部下,苏南就始终觉得嗓子眼咽不下这口气。他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向杀了他们的人投降,苏格兰王的命令在他眼里一个子儿都不值。最后他只能推说考虑一下再来答复,匆匆离开了安德罗梅的军帐。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身后安德罗梅失望的神情。
第二天一早,珀拉告诉他苏南已经走了。
安德罗梅起初根本不相信,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一派人去楼空。苏南走了,和他仅剩的兄长曼提斯,没有留下一张字条一句口信,甚至帐篷里的东西许多都维持着原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安德罗梅站在一边看着人们努力在那个军帐中试图翻找出一点什么能让他们恢复希望的东西,他一直看着看着,最后视线完全冷了下来。
“不用找了,散了吧。回去了,珀拉。”说着他转身就走。
珀拉追上去,直到回了安德罗梅自己的军帐,才张口问:“要去追吗?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不过多派一点人应该也能找到。”他问的时候小心翼翼,安德罗梅冰霜一样的脸色让他难得地如此畏惧。
安德罗梅沉默了许久,以致于珀拉不确定他听见没有。后来他顺着安德罗梅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那根金色的权杖静静地躺在他视线的尽头。
然后他听见耳边传来安德罗梅铁石一样冷硬的声音:“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要开学了otz 下次更新可能要拖到十几号,那时候我放假。
加赫里斯部分果然又要爆字数otz
☆、番外 异乡人
【十】
死了去找苏南的这条心以后,安德罗梅就如爱克菲洛所吩咐的那样,带着权杖和书信去见了亚瑟。他对这件事表现得很淡然、甚至冷漠,但实际上相当紧张,毕竟“投降”这样一个词带给任何一个战士的都是不折不扣的侮辱,尤其是这种带领整个国家投降的行为。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卖国”了。暂宿加赫里斯营地的那个不眠之夜里,安德罗梅第不知多少次地想到。
可是,即使名声再臭,他都不可能再撤销决定了。他事先没告诉加赫里斯自己要去和亚瑟说什么,当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揭掉蒙在权杖上的布时,他知道加赫里斯在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他一点儿也不想理会,径直目不斜视地走过了他的面前,但是像一种特殊的感应一样,他知道加赫里斯已经不再惊讶的目光仍然一直默默跟着自己。
看我‖干什么,他面无表情地想,这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不过这个“局外人”多少也算得上自己的熟人,在这个全是卡默洛特人而自己又没有武器的地方,一个认识的人还是让他本能地感到些许安心。
后来,卡默洛特的最后一批骑士们踏着六月的长草离开了苏格兰,马蹄上沾着花朵的馨香。安德罗梅站在高高的白色城墙上看着他们渐渐远离视线,也带走了连外的喧嚣。现在的爱丁堡没有了随处可见的占领军,才勉勉强强又能算得上爱丁堡了。他从城下收回视线,一回头意外地看到有个人倚在他身后另一边的箭垛上,像是已经待了一会儿了。
“你没走?”安德罗梅不禁有些惊讶。
加赫里斯耸了耸肩,离开箭垛,站直了走到他面前:“好了,我来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吧,我是昨天刚刚得到任命的苏格兰大臣,洛特之子加赫里斯。”见安德罗梅满脸不信,他颇为无辜地歪了一下头,心里暗暗地笑:“我没在开玩笑——你要我给你看陛下的敕令吗?”
于是这以后,他们就成了朝夕相处的同事了。名义上,安德罗梅是新任苏格兰大臣的顾问和助手,但实际上因为合并初期事情太多,加赫里斯又不是什么有架子的人,他们两个基本上是共管。甚至有时候,因为加赫里斯人生地不熟,安德罗梅做的决定还要更多些呢。
虽然以前是敌人,不过现在既然两个国家合并成一个,那一页也就必须翻过去了。安德罗梅有足够良好的心理素质和两个月之前还刀剑相向的敌人每天和谐相处,因此这里的气氛还算和谐平静,他甚至觉得自己和加赫里斯的关系还有所改善了(当然,他承认,这里有不少加赫里斯的努力)。他原本觉得这样令人欣慰的局面能一直维持到三年以后加赫里斯离开苏格兰,可惜这样美好的愿景一般都不太可能实现。
因为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