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送暖
九·清风送暖
果然如白泓澜所言那般,魔教将景家灭门的说法铺天盖地传便整个江湖。议事厅里,教众个个神情气愤,不满与咒骂声充斥着整个大厅。
童晋半睁着一双美目,几乎快躺倒在了大椅上,对大家议论的事丝毫不关心。不过也总算他还有点身为教主的自觉,才没说出“你们要争吵还把我叫醒干什么”的话。
凤青鸾趁众人不注意又向童晋靠近了些,低声道:“教主,你也说句话,别好像这事与你无关一样。”
“这事……”童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确实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啊……”
凤青鸾词穷,的确……
下面的人见教主开了口,却都静了下来。
童晋扫视了一圈,在凤青鸾督促的目光下极不情愿地稍稍坐正了些,“都吵完了?”
教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低下了头。
“教主,”左侧一个壮汉站了出来,“属下本是在玉阳分坛待得好好的,外面却突然传咱们灵教灭了什么衡城景家。我身为灵教中人尚自不知,他们胡扯些什么?这口气老姚我咽不下。”
壮汉名叫姚万山,比童晋要年长许多,人高马大,长相和性格一样粗犷,与童晋说起话来也不甚拘束。
童晋浑不在意,“气是你自己要生的,咽不下找我作甚?”
姚万山一愣,随即道:“教主应当出面,给那群不知好歹的一些教训才是。”
童晋不禁好笑,“我应当做的事多了,你见我做过几样?”
姚万山本是一介粗人,哪辩得过童晋,这下更是不知如何答话,神情中隐隐有些不悦。凤青鸾也跟着皱眉,这哪里像是一教之主该说的话。
“教主,属下以为姚坛主所言甚是,”许坛主也站了出来,“纵使不与人结怨,该澄清的还是要澄清。”
童晋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了,人家便信了?”
“这……”许坛主看了看童晋,又看了看四大护法,张口也不是,退回去更不是,一时之间颇显尴尬。
姚万山却哼了一声,“教主的决策只怕难让我老姚信服。”
当着教众的面公然与童晋对抗,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童晋却不着恼,只淡淡笑了笑,“姚坛主,你性子直,我很欣赏,只是你莫要把事情想得跟你那性子一般直。”
姚万山被他绕得云里雾里,目光却是犀利地望着他,不躲不闪。
“众口铄金,三人成虎。‘澄清’二字说得简单,你怎知定能澄得清?”童晋用手中纸扇指向众人,“外人称我教为魔教,你们便都是魔,”又在自己胸前点了点,“而我,就是魔头。咱们若说做了什么好事他们必然不信;坏事即使没人说,他们第一想到的也是咱们。”
众人不得不承认童晋所言甚是,纷纷不情愿地点头。凤青鸾也识得这个道理,看童晋似是漫不经心,却是胸中早有计较。
童晋站起身走下石阶,“真相早晚得见,又何须多费口舌。”经过姚万山时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姚坛主,玉阳分坛还劳你费心了。”
姚万山本以为他至少要治自己个冒犯之罪的,却不想教主这般大度。回想童晋的话,也觉是这么个理,既是魔教,为何还要循着所谓武林正道的方式处事?待得回过神来想要答话,早已连童晋的衣袂都看不见。姚万山心下称赞,这位教主,当真洒脱……
“你们听说了没,灭了景家满门的是教主啊?”傍晚时分,无所事事的少年们围着绮园的石桌,开始议论早上听到的事。
另一个少年道:“教主这么做……该不是为了那跛子吧?”
“美得他!”梁桓斜了一眼景暮夕的窗,“为的什么倒是不知,不过多半是见他长得好看才留他一命。”
“把他带回来那日你不是跟教主一起?”先前的少年又问。
“怎么安排还不都凭教主一句话。”梁桓翻了翻眼睛,“这下他非但不知是教主所为,还要感激教主的救命之恩,教主岂不一举两得。”
又一个少年摇头轻笑,“在仇人身下求欢,这种事也亏他做得出来!”
景暮夕再也听不下去,拉开门走了出来,怒目看着说得起劲的几个少年。几人毫无惧意地迎着他的目光,竟带着几分轻蔑。景暮夕强自压制心中怒火,什么也没说,出了绮园奔会客厅去了。
童晋却不在那边,问了弟子才知道,大教主心血来潮在练武。
弟子引着他来到童晋平日练武的地方,景暮夕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地方虽是宽敞,却没什么特殊的陈设;北边是个大园子,拱形的石门两侧各刻着个“灵”字,听弟子说那是历代教主住的地方;西北角上种着许多花花草草,旁边放着个大大的藤椅,童晋此刻没有如弟子所言在练武,而是正躺在藤椅上小憩。
弟子退了,景暮夕却没有走向童晋,他看见凤青鸾正远远地站着,似是也正注视着浑然不知的童晋。
“凤护法。”景暮夕一边向他走去一边低低唤了一声。
凤青鸾向他点了点头,“景公子找教主有事?”
“我已入了灵教,算来还是凤护法的下属,”景暮夕与他比肩而立,“‘公子’二字可不敢当。”
凤青鸾的目光重又回到童晋身上,“暂就这么叫着吧。”教主这会儿对他终还是和对梁桓那些人不同。
景暮夕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些传言……也不必刻意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