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没多久,李晟敏就跟曺圭贤在一起了。
“被理解”不是必需品,却也是总该多少拥有一点的精神养分。
李晟敏一直以来将自己保护得太密不透风,以至于内心除去自我保护,只剩下最脆弱的孤独。
不得不说,曺圭贤是多年来第一个能多少懂得他一些的人。
他将李晟敏的心防敲开了一角。
决堤的寂寞也便只能靠他来解救。
与曺圭贤最初的感情,对李晟敏来说,更像是一种自我救赎。
平平淡淡,不知不觉,相处了两年多。
期间曺圭贤毕业去了地方部队,李晟敏也念完了硕士,留在t城打拼。
也许是他本来要求的就不多,偶尔打打电话聊聊近况就能心满意足。两地相隔的这一年多,对李晟敏来说谈不上煎熬。甚至近来工作繁忙日复一日,他常会忘记跟曺圭贤约定好的通话时间。
所以李晟敏近来甚至有些怀疑。
是不是平淡太多,分开的太久,两个人注定要渐行渐远?
还是自己想得多了?
抑或是自己真的不懂爱恋?
天生缺乏对感情的激情和执着——李晟敏在这一点上,早就对曺圭贤甘拜下风。
曺圭贤对李晟敏的执着,像个孩子。
比如夏天时,他不放心李晟敏找不认识的人合租,所以明明没有休假却还是向首长软磨硬泡下了两天探亲,跑回t城只为确认李晟敏安好。
又比如这次,陪首长来t城开会,首长知道他是本地人于是特批了三小时给他回家看父母,曺圭贤却不声不响地径直跑来突袭李晟敏。
见到他,李晟敏当然意外又开心。
可偏偏横生枝节。
要是没有曺圭贤的莽撞,李晟敏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尴尬,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金钟云。
曺圭贤只待了一会儿就不得不回去报到。
李晟敏强撑着情绪送走他,反身锁好大门。
整套房子骤然间异常安静冷清。金钟云打从回来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里,紧闭着门。
夏天时曺圭贤来借宿,金钟云也是这样总关着自己。那时他跟李晟敏之间还相当陌生,不出面是觉得尴尬,不想被别人打扰,也不想打扰别人。
而今天……
李晟敏深深沉了口气。
即便是莫逆之交,恐怕也不能轻易接受自己这种性向。而李晟敏跟金钟云之间虽然已是不错的朋友,但离莫逆还是差着一段距离。眼下,金钟云却成了继曺圭贤之后第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完全计划之外的“出柜”,打乱了原本的平衡。
现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心绪混乱,李晟敏难以决断。
金钟云把自己关在屋里看文件,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
他没有工作时听音乐的习惯,但现在却不得不靠这种办法屏蔽掉外界一切可能的声音,靠震耳欲聋的音乐找回宁静——虽然实际上,房间里本就很宁静,外面的两个人几乎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平静不下来的,是金钟云自己。
他想不通。
金钟云不反对同性恋。毕竟自己曾经也有过那么一段,即便想反对也没有立场。而且正因为自己也有过经历,金钟云比普通人更理解这种看似离经叛道的感情,知道有些事情叫做不能自已。
他不该生气的。
个人隐私,就算李晟敏没有说过,也属正常。
可房间里的空气就是变得异常憋闷。
金钟云搞不懂,堵在自己胸口这一团消散不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曺圭贤走后,对面的房门也闷闷地关了。
——李晟敏似乎不觉得该向他交代什么。
金钟云愈发憋闷得慌。
不顾寒冬冷夜,开窗透气。
外面不知何时纷飞起鹅毛大雪,社区路面上已经积叠了厚厚一层白。雪花随风飞进屋里,落在桌上化成一滴雨水。
金钟云凭窗而立,任由冷风犀利,吹打神魂。
接近午夜的时候,李晟敏从自己房间出来,客厅里冷得异常,对面的门缝下还有灯光。
李晟敏不确定这一切是否都跟自己有关。但既然金钟云也还没睡,那么他正好还能找他谈谈。
敲了好一会儿门,金钟云才把门打开。
他房间里冷得像室外,虽然窗户看上去是那么毫无异样地关着。
李晟敏有些心惊:“你屋里……这么冷?”
金钟云感冒似的吸吸鼻子,恍若无事地看着他:“有事?”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自然随和,只是浑身寒气和着冬雪的味道。李晟敏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足够影响力让他变成这样,一时哑然忘了想说的话。
“有事?”金钟云又问。
“嗯……”李晟敏回过神来,支吾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自己思考整晚后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对不起……我可以搬走。”
金钟云愣了。
整晚,他设想了一万种李晟敏可能的说辞,唯独没想到这句话。
“我知道…跟我这样的人住在一起很怪,很恶心。对不起,之前向你隐瞒了。”见他不说话,李晟敏继续道,“你嫌脏…我懂的,我…对不起。今天他过来我事先也不知道,但我们绝对没在这里怎么样过。明天我就去找房子,会尽快搬走。对不起。”
李晟敏话说到最后,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坚持一份世俗不容的爱很难。
不容于世不是他的错,却要他承担后果。
金钟云不忍心。
虽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