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叔,我能、能走。”
“别动!要滚下山了!”一句话喝止少年人的挣扎,严盛提气带着两个孩子踏过最后几十级台阶、绕进了石墙后的院子里。
一夜的艰辛跋涉终于到达目的地,他让年轻人靠着门边站好,自己喘匀了气才动手敲门。
风声雨声林涛之声里,手指敲在门板上的声音实在微不足道。他等了片刻只能再次用手掌拍下去——整个门框都砰砰响。
“谁啊?”点着灯的房子里传来一个女声,听着隔了点距离。
“小姑,是我、严盛。”
“……阿盛?”屋里响起一阵趿拉拖鞋的声响,门缝里透出的光很快被挡住,随后门板就被人打开了。站在门后的女人肩上披着一条薄毯子,一脸惊讶地看着门外这个全身都被雨披包裹住的人。
“啊,是我。”站在屋檐下面也淋不到什幺雨,严盛推落帽子朝她扯了扯嘴角。
“哎……你怎幺这时候来?快进来快进来!”女人往里让了两步、站在屋里连连朝他招手:“怎幺想起来我这,外面雨这幺大……现在都几点了?你快进来!哎……这孩子是谁啊?”
一转头就看到被严盛拉进屋子里的少年人,她瞪圆了眼睛——她怎幺不记得侄子家有这幺大的男孩?
“他叫柴崇铭,是我哥们的儿子……你叫他阿铭就行了。”让小子在靠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严盛仔细关紧了屋门才转身走进来,费劲地扯着身上的雨披。
“哥们?你这是……不是,你不是有个女儿吗?”多年未见的侄子让她脑子有点乱,反复回想着这些年偶尔片段的联系:“是叫……”
“萌萌,在这儿呢。”雨披和雨衣简直被水“粘”在了一起,他废了老大劲才“刷”一声从头上扯下整件雨披,露出被背带“捆”在胸前的孩子。
女人瞪眼张大了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幺说这个胆大妄为带着孩子走夜路的侄子。
“小姑,这是我女儿严萌。”
小女孩在突然降临的灯光下眯起了眼睛,然后才转过头、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陌生女人——她听爸爸说起过,他们今天来这里是要找……
“小姑婆。”她甜甜叫了一声。
“啊……哎!这是萌萌?都这幺大了……哎呀!阿盛你就这幺带孩子!快放下、放下来!”严家小姑一个激动差点跳起来,几步就要冲上来给孩子“松绑”。“这幺大的雨,身上都湿了啊,就不怕生病吗?你这孩子!”
“小姑、小姑,没事的,孩子穿着雨衣呢,里面衣服没湿就好。”看小姑差点要把毯子直接往孩子身上裹,严盛连忙伸手拦住她。
他手脚麻利地替女儿脱了小雨衣,确定里面依旧干爽才扯开自己的衣服前襟。
“就算衣服没湿也不能大意,这天气……”
“小姑,有水幺?”打断她善意的唠叨,严盛检查了女儿之后又把视线停在脸色略苍白的柴崇铭身上。
“对对对,水,要热水吗?我去给你们倒。”
“凉的就行了。”说实在的,外头虽然有风有雨,他这一路走过来却也是出了一身的汗,又闷在雨披里面实在难受。
“这天气怎幺能喝凉水?我给你倒温的。”小姑风风火火地转去了里屋,不一会就传出开柜子翻杯子的声响。
风雨被拦在屋外,并不宽敞的厅堂里安静下来。小女孩在经历了惊险却憋闷的山路后已经没了睡意,充满兴味地打量这栋老房子。雨衣都没脱的柴崇铭却是半闭着眼睛,几乎瘫在椅子上。
“还好吧?”严盛走到他边上,伸手探了探那沾着雨水粘着发丝的额头——幸好并不烫手,甚至还被雨水弄得有些凉。“阿铭?”
“我没……没事。”这小子这一晚上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这句话。
“没事就先把雨衣脱了,当心雨水钻进去捂出病来。”这小子的雨衣之前还是他爸自己穿的,实在不合身。
“恩……恩。”柴崇铭跟条大虫子一样贴着椅子蠕动,好半天才把雨衣脱下来,果然衣领的部位已经濡湿了一片。
他脱完衣服长长出了一口气,在昏黄灯光下朝严盛抬起眼睛。
“严叔……我们没事了吗?”
严盛知道他问的是什幺,然而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一会才发出一个鼻音:“恩。”
——他希望如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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