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现有的可乐是一件十二瓶的小瓶子,给小女孩喝倒是正好。
严晓娟家的餐具在他们“搬家”和“拖船下山”过程中碎了一些,现在吃饭只能用上款式各异的大碗和盘子——幸好还合用。盛了饭再浇上咖喱,几个干体力活的人都有满满一大碗。
鸟肉裹上汤汁滚在米饭上。胡子觉得它看起来没刚才在锅里时候那幺可怕了,难道手电的灯光还有美图效果?
微烫的咖喱汁裹着米饭送进嘴里,胡子同志立马就对自己“以貌取食”的态度表现了深刻的后悔!
放了各种香辛料熬出来的咖喱酱非常醇厚,散发着特殊的复合香味。基本的咸味中带着一点点微甜,辣椒粉并没有喧宾夺主到让舌头感到疼痛的地步,而是仅以恰到好处的辣味刺激着、增加唾液的分泌。
鸬鹚肉和鸡肉比起来略柴,不过啃起来更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咖喱的缘故?
咖喱、米饭配上饮料,一顿饭吃得身上都冒汗,只觉得体内可能存在的湿气都被食物驱逐了出来,从内而外地发热。
三大一小外加个青少年,煮出来的一锅米饭和咖喱竟被吃得一干二净,胡子连锅底剩下的一点咖喱汁都没放过。
“哎,我没啃到鸟脖子啊。”刮干净碗底最后一粒米饭,胡子摸着凸出来的胃还有点意犹未尽。
“四只鸟的脖子和翅膀我都存着腌好了,明天做酱……的吃。”严晓娟差点说成酱鸭脖。
“嘿嘿,多亏有严姐在,不然我们得饿死在船上。”胡子抹了一把嘴站起来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盘,却被严晓娟按住了手。
“我来洗碗就好。”
“严姐,菜都是你做的,怎幺能再让你洗碗啊!”他可是很自觉的。
“你想洗我还怕你浪费水呢。”她失笑。
“胡子你放下,让我小姑洗。”严盛把自己和女儿的餐具拿到桌上堆一起。
“严盛?”
“你跟我来,趁着天还没黑把白天晾的木头都遮起来,我怕晚上再下雨。”白天晴天晚上下雨,要是天天都这样的话他们可没干柴好用了。
“噢!”胡子明白过来。
“我也去帮忙。”靠墙坐着的柴崇铭也跟着站起来。
“你就……行吧,拿上手电出来。我看天黑得挺快,你待会帮我们打灯。”别说他们,去甲板上洗碗刷锅子的严晓娟也需要灯光啊。
傍晚之后的天色就暗得很快了,严晓娟放了个充电宝在前舱床头的柜子上,插上usb小夜灯让严萌在那儿玩。
白天捞到的玻璃钢板子和塑料布正好用来防水,几个男人都忙着把它们固定住。严晓娟拎了一些水在甲板上洗碗。
夜晚的风更大了,女性的衣摆和发丝都被吹着摆动。严盛一边拽紧手上的绳子,一边想着明天白天也许该整理一下尾舱的“厨房”。
就算不能在那儿做饭,可以洗东西也也是好的。
傍晚的天际看不到彩霞,似乎那层堆叠在海平面上的云层把夕阳的所有光芒都吃掉了。甲板上只有柴崇铭提着手电筒,此外还有铁炉里压着星点火光。
严晓娟洗完了最后一个盘子,将泡沫盒子里剩下的淡水倒进水壶里,往火炉里添了几块柴禾坐上水。
“要是今晚也能下雨就好了,水真是不够用。”虽然暂时没有饮水不够的问题,但每天的洗漱也不是个小问题啊!
“淡水……可以蒸馏!”胡子想起来这个点子。
严盛瞥了他一眼:“你会吗?”
“我……”胡德茂同志对于“蒸馏”这个物理的浅薄印象了。
“我来吧。”严晓娟轻笑着接下:“大致原理我知道,明天试一下应该能成。”
蒸馏并不是多困难的事,就是不知道到底能弄出多少能用的淡水……聊胜于无吧。
甲板上的东西都固定好之后,天终于完全暗了下来。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最后检查了一遍,胡子动手熄了火炉,替严晓娟提着开水水壶走回去。而严盛则接过柴崇铭手里的手电筒照亮,让他走在自己前面。
今晚夜空与昨晚的漆黑不同,头顶的苍穹被群星占满了。都市里从不曾见到过的无数星子居于上界俯视苍生,却完全没有照亮人间的意思。船外的波涛和垃圾岛都被黑暗吞没,仿佛船舱里的夜灯和他手中的手电就是这地上唯二的光。
一种宛如已被全世界遗弃的感觉骤然升起,令他浑身发冷。
“阿盛,怎幺了?”其他人已经都进了船舱里,严晓娟从窗口喊他。
“没什幺。”
“快进来吧,夜里冷当心着凉。”
“恩。”
灾难后的夜晚没人会去想娱乐方面的事,船上忙了一天的男人们用半壶热水洗了脸和手、擦了脚,严晓娟领着严萌,提着剩下的小半壶水去厕所里洗漱。
船舱里所有该是“门”的地方都挂上了布帘子,多少保证了空间上的隐私。
严盛麻利地挂好吊床,早早就爬了上去。其实小夜灯的照明效果很好,可惜船上只有昨天从严晓娟家里带来的那一个,所以男人们这里用的还是手电筒——为了省电,所有人都找到自己睡觉的位置之后就关掉了。
前舱隐约透出小夜灯的光,是船上仅剩的光芒。严盛朝那里看了一会,压低着嗓音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
“我们该想办法在船顶上放个灯……万一有搜救或者路过的船,也更容易看到我们。”
“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