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一直窝在郭府方便照顾,郭嘉整整昏迷了三日,终于恢复神智。陈群还反过来宽慰荀彧和荀攸,说是和上次情况类似,假以时日应该可以好起来。
养病期间,曹操曾要来找郭嘉喝酒,陈群赶紧差人通知荀彧。荀彧火急火燎地在郭府的半道上把曹操截下,也不知编了什么借口硬是把曹操拽到别处去了。陈群心想,没拜托错人,果然还是文若有办法。
其实,那天荀彧只不过换下一身官服,穿着清雅的便服站在曹操必经之路,故意让他看见。之后的事,便是流着口水的曹司空稍稍改变了当日的行程……
郭嘉清醒过来,捏了捏手中小小的玉佩,缓缓睁开眼,陈群正在床边伏头而睡。
虽说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但是好像痛苦竟得以渐渐减轻,是疼着疼着慢慢习惯所致吗?曾经难熬的痛楚,挣扎的日日夜夜,尚在记忆中挥之不去。也许是能够越来越坚定地相信并不是一个人在对抗着病魔的纠缠,因为有人正在不离不弃地等候。
他希望只是做一个冗长的梦,穿越过梦,就又能回到现实,实实在在地拥抱到身边的人。胸口锥心的疼痛就当成是梦中的幻象,这样想着便没有什么再能难得住他。
“奉孝啊,你果然还是耐不住,又献一计!”
“奉孝啊奉孝,一天一夜了,这一次又要让我等多久?”
每天罗里罗嗦的话飘入意识,他暂时忘却了胸口锥心的疼痛,真想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长文、文若、公达那三人暗地里的那些小算盘他岂会不知?
一计一病,他早已自己察觉。
所以,不是茫然地因一计而病倒,而是甘心得病一场为献计谋!
他绝口不提人云亦云的谋略,自他口中而出的必然是异于常人的切入点,令人称奇的谋划妙策。
长文啊,我所献的计都是不得不献给明公的计谋,你明白吗?
看你们仨实在有趣得很,所以我懒得说啊。哈哈哈,且容我再笑一会儿……
这一次,竟然连病都开始不再可怕。
郭嘉慢慢坐起身,看到陈群即使睡着仍然为了他而紧锁的眉头。他悄悄伸手去抚平,吻轻轻落在熟睡人的额角。
建安九年,郭嘉被封为洧阳亭侯。郭府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陈群看着进进出出前来敬贺的朝中同僚与将士们,思忖着除了名医会诊之外还头一次见到这里如此热闹。
登门的官员们自然是打听了郭嘉的喜好,眼见一坛坛佳酿送入大门,郭嘉一边客套地回话,一边视线盯着那些乌亮的坛子转来转去。
“时候不早,别让他们等急了!”陈群待郭嘉又送走一批客人后,向他说道。
“说的也是!”郭嘉忙吩咐下人关上府门。
步入后院,桌旁三人已等候多时。
在众多贺礼中,郭嘉挑了两坛最中意的陈年酿,提在手上笑吟吟地入席。
“明公赏脸光临寒舍,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酒坛倾斜咕咚咕咚,郭嘉亲自为在座的各位斟酒。完全无视荀彧、荀攸、陈群越来越沉的脸色。
齐举杯痛饮灌下。只有那两人是喝得真真痛快。
曹操乐道:“要是早知奉孝会如此高兴,我当向圣上提议封给你更大的名位于你才是!说吧,有没有看上的官衔?”
虽说是与腹心谋臣们的私下小聚,但曹操被美酒冲昏头脑,未免太过口无遮拦。
荀彧古怪地在一旁咳嗽两声。
郭嘉爽朗地说:“军师祭酒,已是最合我意。只是未料原来加封可以揽进朝中美酒,所以还请明公多多提携!别看我这屋子狭小,酒窖倒是大得很!哈哈……”
陈群打断道:“我早已放出话去,除了桌上这两坛,剩下的酒统统充公,算是你犒赏兵士们!”
郭嘉刚要跳起来扎毛发作,曹操先一步笑出声来:“那就代兵士们谢过奉孝!”
“……应该的,应该的。长文跟我想到一道去了。”郭嘉咬牙切齿,狠狠瞪着陈群。
陈群不加理睬,向曹操说:“青、冀、幽、并四州刚定,曹公可有打算?”
“你们说说,应当如何?”
“自然是多多招募四州名士,加以重用,收附民心。”郭嘉道。
“对啊,我也这么觉得。”荀攸点头附和,被一旁的小叔手肘猛戳。哎呀,怎么没抢先早点说啊!条件反射的荀攸拿着酒杯噌地跳起来。
“公达?”
“我……”荀攸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头,瞥眼一看小叔镇定自若,好似事不关己,“我……敬敬大家!”
荀攸边灌酒边思忖不该来的,早知道今天应该陪朱建平摆摊看相也不该来趟这浑水。
互敬了几杯后,郭嘉的脸色红润起来。
“明公是否还记得那篇言辞犀利的檄文?”
“我怎会忘,当日头风都被激愈!”曹操笑道。
“此檄文出自陈琳之手,不知明公欲如何处置?”
“其文雄放,强势苍劲,作为文人来说,的确是个人才。因此我不会杀他。”
“明公英明!不仅不能杀陈琳,我还建议明公重用他!”
此语一出,曹操马上会意。陈琳既然可以替袁绍羞辱曹操,那么也可以为曹操所用,成为一柄意义非凡的利剑。重用曾经诋毁过自己的陈琳,无不是昭示天下曹操既往不咎爱才惜才。
“有奉孝,吾何忧矣!”曹操开怀大笑。
两人喝得太尽兴,完全没有注意到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