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在没有沉的份上,他那枚玉佩花得挺值。
毗沙门低头瞅了瞅自己这只小舟,心中叹气,看来他的心境磨练之旅到了尽头。罢了,他这些年一直住在禅院中,走一遭红尘万丈,权当炼心了。
毕竟,有些事,即使有心回避不愿面对,可命运总会将那些推到他的眼前。
毗沙门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回头看看一脸温和笑容一看就给人一直很可靠感觉的少盟主,以及那两个还没有一飞冲天的主角,毗沙门摸了摸腰上的小挂坠,挑眉,道:“进城,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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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城位于扬州上游,是内陆往扬州城再出来的必经之道,故此,丹阳的繁华程度并不逊于扬州。城中河道纵横,百姓依水而居,百十来步便能够见到石拱桥横架在河道上。
隋大业十二年,正是偌大隋朝正是在走下坡路,各地起义频繁而高丽、突厥等国对中原沃土虎视眈眈的时候。
恰逢荒年,各地在发生几起流民暴动事件后,各处便对进出城池的人严格把关,似寇仲、徐子陵这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模样,根本无从进入丹阳城。
若无毗沙门,寇仲、徐子陵二人今日可不就得望城门而兴叹了。
毗沙门身上的衣物坠饰无一不精,绝非普通富贵之家负担得起的,哪怕见到寇仲、徐子陵那身乞丐似的打扮,守城的兵士也没有出声阻拦,只委婉地表示,城中有许多办事利落的小厮,公子出身不凡,不必自降身份云云的。
几乎气歪了寇仲的鼻子。
对此,寇仲扭头对徐子陵小声嘀咕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同时,心中越发坚定变强的决心,连宇文化及都想要得到的秘籍,绝对是宝贝的宝贝,他和陵少看了之后,不就是觉得身体好了很多,就连眼睛都看得更清楚了吗。
寇仲握了握拳,眼神坚定。
徐子陵一笑,虽不似寇仲那般气急败坏,却是神情坚定。
毗沙门的嘴角勾了勾。
如今寇仲两人满打满算连十八都不到,穆玄英虽然外表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但他自认比寇仲二人年岁大了一轮有余,瞧着他们,不自觉就想起了上一世的徒弟,对于他们始终不减的防备也不在意。
他只用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在毗沙门的耳边道:“你认得他们?”
毗沙门没有正面回答,只回了一句:“少盟主,你不觉得,虽然寇仲和徐子陵此时武功差劲,没有名声没有权利,但瞧着他们的模样便会觉得……有时候,人生也没有那么让人绝望。”
毗沙门缓缓重复着道:“其实,也还没有那么让人绝望。”
穆玄英皱了皱眉。
毗沙门不再多言,直接将人先带到了成衣店。他和穆玄英还好,就寇仲、徐子陵那一身,进酒楼还不得被打出来。想了想,毗沙门直接将那枚玉坠扔给伙计,道:“再烧四桶热水来。”
别看他如今的模样光鲜得很,其实昨天他也和穆玄英他们一样,结结实实地被雨水淋了个透,不得不用内力烘干衣裳。这些年毗沙门养成的习惯是:能享受绝不忍着,不得不忍着的时候就忍着吧。
他早就不是……毗沙门垂下眼,神情有些冷漠。
“好嘞!”店伙计掂了掂手中的玉饰,见玉饰成色极好,翠得通透,哪里会不知自己遇上大主顾了。别说这里是成衣店而不是客栈,有钱不赚才是傻子。
寇仲警惕地看向毗沙门,道:“无事献那什么的,不是坏人就是小偷!你有什么目的?”他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偷我们的宝贝……!!”
徐子陵扯了一下寇仲的袖子,即使令寇仲那句“秘籍”咽了回去。
毗沙门无言地看了一眼双龙,不就是《长生诀》吗,不就是四大奇书之一吗。要不是那玩意儿挑人得很,他一定抢了秘籍。他也知道寇仲二人自小相依为命,见惯了世间百态,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毗沙门也没有将两人收做小弟的打算,最多结个善缘,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毗沙门抬手扯下成衣店中一件玄黑色的衣裳,直接甩在寇仲的头上,冷哼一声,道:“投资懂不懂啊,仲、少!”
寇仲一愣,旋即面上露出大大的笑容,他将衣裳往肩上一搭,对着毗沙门竖起大拇指,道:“好眼光!”
身后,徐子陵翻了个白眼。他看向穆玄英,露出一个笑容来。他亦取下一件平日里他想都不敢想的贵重衣裳,跟着寇仲跑去后堂。
在丹阳城最大的成衣店洗了个澡,各换了一件做工上乘的衣裳,四人才走出成衣店。毗沙门原本身上那件衣裳无论是做工还是衣料都是这间成衣店最上乘的衣裳无法比拟的,但他只取下衣裳上的配饰,衣服直接丢给店伙计。
一旁,寇仲和徐子陵看毗沙门的眼神中,清清楚楚地写着几个大字——“败家子”!
毗沙门只掂了掂手中那颗圆润光泽、品质上佳的南海珍珠,毫不在意地道:“走,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