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拉开槅门,院内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弟子,伏念自然是早到,年长些的弟子已经打开竹简开始温习课程,年幼的还趴在窗边观察偶尔栖息在池边的野鹤。颜路把竹简放在桌上,摊开其中一卷开始复习,张良看了看,也坐在一边摊开一卷背诵。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伏念都多次从书堆中抬头,但前方正位仍旧空无一人。
“我去看看。”伏念放下书卷,对一旁的颜路说。
颜路点点头,今日的授课人久久不到的确有些奇怪。
伏念起身,行至门边刚拉开槅门,迎面就撞上一个也正要拉开门的人。
“掌……掌门师尊。”
伏念拧着眉,急忙伸手扶住快要摔倒的师尊。师尊倒一点不在乎,站稳后反倒安抚似的拍了拍伏念的肩膀,顺手摆/正伏念微有倾斜的发冠:“是我——子念想我了吗?”
伏念身子略抖了抖,面部表情却丝毫未变:“……是。”
张良在竹简后面偷笑,颜路在桌下轻拍他的大腿。
这就是儒家的掌门人,似乎眼前人和这个身份有一部分距离,但事实确实如此。当年掌门换届,小圣贤庄就只剩这位师尊和荀况,其余儒家八系都散播在七国内,本可召回八系从中选出优秀者为掌门,但前掌门弥留之际还是选择了这位师尊。
颜路觉得,虽然师尊治庄有方,善待弟子,精通六艺,通古知今,但性格上,嗯,还是希望稳重一些。
张良在颜路耳边窃窃私语:“师尊来得那么晚,肯定是昨晚又去荀师叔那喝酒了——还一定是赌酒输了喝醉了。”
颜路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荀师叔向来注重养生,一向滴酒不沾的。”
“那荀师叔喝茶,师尊喝酒,师尊是不是傻……”
“子房!”师尊坐回正位。“我这里是听的到的。”
“是……子房知错了。”张良缩了回去,师尊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责罚。
很多年后,张良知道凭借内力可以清晰听到一定范围的声响,当然,这是很久之后了。
今日所讲的是六艺之一《礼》的周礼祭祀部分,虽然方方面面考究到位但总有些枯燥,颜路做笔记的手略有些酸痛,偏过头看张良也是一脸认真地记笔记。因为年纪尚小,又是好动的年龄,平日里甚少看到他全神贯注的样子。颜路感到欣慰地笑了笑,又把视线移回竹简。
临近下课,张良扭扭僵掉的脖子,师尊在上又不敢伸懒腰。忽然槅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地拉开,张良回过头,看到李斯低头毕恭毕敬地立在门外,光打在他微显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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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拱手立在门外,朝座上的师尊一揖:“师尊,老师叫子房过去。”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当时的所有人,包括张良,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位寒酸又恭敬的弟子,会有一天成为大秦帝国的丞相,也不会想到,他的手上会沾染无数人的鲜/血。
“是通古吗。”师尊转向张良。“子房,你去吧。”
张良站起身来,向师尊一揖,跟随李斯走出书院。几步下来,虽然紧随李斯身后,张良还是各种不习惯,先不说与这位名义上的师兄关系生疏,荀况这次突然叫他也让张良感到十分奇怪。这一向脾气古怪的老头平常时都是休息日约他下棋,他之前也以赢棋为筹码得到了二师兄的线索,真不知荀况这次叫它去干什么。
“通古师兄。”一路上二人都噤声不语,张良打算开口调整一下气氛。“师兄平日里真是热爱学习,良都很少能见师兄一面。”
李斯微侧过头,“子房言过了。老师主张自主学习,课程安排的少,斯往常都在藏书楼翻看儒家经典。”
“原来如此,师兄也是安排得当。”
“只是……”李斯放缓脚步。“斯虽在藏书楼看了许多典籍,但觉得——藏书楼还有斯没有去过的地方,子房知道藏书楼有特殊的地方吗?”
张良奇怪地看了李斯一眼,“抱歉,良并不知。”
语罢脚下已经到了荀况的院子,李斯朝张良一揖告退——荀况爱静,学生一般不会到荀宅打扰。张良内心有疑惑,但也回揖目送李斯离开,随即跟随小童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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