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王悠然看着燕鹤,“你以为呢?”
“呜!”空中爆出一声长吟,白光卷着锐利的风向沐王后心锥来。
燕鹤原本已灰暗下去的瞳孔蓦然放大了,他霍地向沐王扑去,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沐王一惊,他没料到燕鹤居然会垂死反抗,拔步向前,染着童天鲜血的匕首深深没进了燕鹤腹中。
燕鹤抬手扳住沐王的双肩,就地一旋,合身挡在了他身前。
“砰!”一声闷响。
云溪的长戟贯穿了燕鹤的身体。
燕鹤舒了一口气,放开沐王,软软瘫倒在地。
沐王缓缓向后退去,满眼不可置信,“燕鹤?”他的手上,已然沾满了燕鹤的鲜血。
燕鹤却突然笑了。
沐王终于抢上前去,扑倒在燕鹤身边,“阿鹤!”
“走吧,去外面看看……外面很美。”燕鹤有些许留恋,毕竟,他一直那么用心地,珍惜着这世间一点一滴的美好,一本好书、一支好曲、一个好天气,甚至只是一串可口的糖葫芦……
沐王哽咽不成声,”你怎么这样傻!“
燕鹤呛咳一声,咯出一口血来, ”你……心疼了?“
沐王拼命点头,他那样用力,以至于束发的王冠跌落在地,他披头散发,无比狼狈,“不要死,你不要死!”
“知道心疼……就好。”燕鹤强自提起最后一口气,抬袖去擦沐王脸上的泪痕,只可惜,终究没能碰到他深爱着的那个人的脸,他的手重重跌下去,他停止了呼吸。
燕鹤活着时怎么也学不会笑,死的时候,居然笑得那样美。
童天吃人,才叫“河伯”。燕鹤多情,才叫“山鬼”。
韩彬和安争别过脸去,不忍心看。
“你现在自由了,”云初道,“你在他背后捅他一刀,他在你背后为你挡一戟。你用他换来了自由,可还如意?”
沐王怔怔搂着燕鹤渐渐僵硬了的身体,对云初的话置若罔闻。十几年来,他梦寐以求要出去,而今,他终于能出去了,却不知要去哪里,去寻找什么。三千浮华红尘,可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人,愿意用生命,一直一直,包容着他的一意孤行?
韩彬到底没能亲手报仇,四人走到洞口时,见到的就只是被云溪长戟捅死了的“二仙”。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韩彬的世界里,报仇的事不知何时就已经不是唯一了。
天空中早已落起了雪,十月的凉州一片萧瑟,疾风卷着雪花,席卷了整个山谷,天地万物,都裹在这一片苍茫的白里。
“轰!”断崖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片山崖自后方坍塌下来,腾起的烟尘直冲云霄,黄埃散漫,久久不落。
四人纷纷回头望去,只看见惊起的鸟雀扑啦啦扇动翅膀,四散纷飞。
沐王府的所在,早已分辨不清。
李荐宁终于还是拎着炸药,同燕鹤死在了一处。只可惜,他到死也没能看到外面的阳光——这天没有阳光。
想必,也一样不重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办的一手好差事
第四十二章
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三夜,朔风悲鸣,苍穹如一曲阴晦的挽歌。
任是躲在生了炭火的屋里,血液也要冻成冰了吧?
这样的天,当真是不该出行的。
大清早,军营门前却站了一个人,披着连帽的黑裘,娇小身量立在铺天盖地的雪野中,像冬日里一头走失的小狐。
营帐里并肩走过去两个哨兵,脚步踩在雪地上,吱嘎作响。
“他竟然给放出来啦?”其中一个对同伴嘀咕道。
另一个嘘了一声,“是杜校尉保出来的。”
那哨兵又道:“杜校尉会保他?抓不也是杜校尉亲自抓进去的么?”
“谁晓得呢,听说为了这事还惊动了总督大人,杜校尉有个朝廷二品的爹,总督大人得看他的脸色,估计气得不轻。”
“总督大人能咽下这口气么?”
“嘿!你说呢?总督大人像是能咽下这口气的人么?”
“我怎么没有个朝廷二品的爹呢!”
两个一番自嘲,笑起来,猛然看见杜校尉正往这边走,连忙低下头。
云溪走到营帐门前,见唐苦立在雪地里,一张小脸冻得通红,颇为不忿,“你怎么不进来?”话冲口而出,瞥见了门前立着的牌子——“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勿入”。
云溪说错了话,觉得尴尬,干咳了两声。
唐苦将手放在唇边,哈出一口白气。
“你是来看我二哥的?他已经没事了。”云溪道,“你回去吧,天这样冷。”他说着,作势跺了跺脚。
唐苦摇头。
“那你是来做什么?你难道是来谢我的?不用谢了。”云溪觉得跟唐苦说话太费劲,一直要自问自答下去,偏偏他没什么想象力,猜不透唐苦的意思。
唐苦仍旧摇头。
“那你说。”管你会不会说话,小爷我不跟你玩了。
唐苦自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云溪,转身走进雪地里,他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远了。
那是一个鎏金的鲨鱼皮的箭囊,很精致很结实。
云溪看着那个箭囊,回不过神来。他的箭囊已经用了很久,磨透了,他只在唐苦逃跑的那次骑过战马,按说唐苦也就只见过那么一次。云溪有点莫名其妙:这个人冰天雪地里跑出城来几十里,居然仅仅是为了给他送一个箭囊。
到回到营帐里,云溪还在想这个问题,唐苦这是什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