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赶快送到安定侯屋里去!”
莫愁在王府中虽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位置,但素来温和,做得久的仆役与她熟稔,有时也会玩笑两句,从未见她发过这般大的脾气,当下个个噤若寒蝉,直待莫愁转身出了厨房,刘厨子才吐了吐舌头道:“妈呀,不知谁戳到了老虎屁股,发这般大的脾气,连带我受气。”
虽是小厨房,人手却也不少,其中有个把灵透的便笑道:“刘师傅,你还是少说为妙。什么受连带,分明是你自己招的。”
刘厨子莫名其妙道:“怎么怪我?”
旁人笑道:“怎么不怪你?莫愁姑娘心仪王爷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安定侯受宠,你却拿她玩笑,岂不是自讨没趣?”
刘厨子不解道:“从前西园里的公子们受宠的多了,也没见莫愁姑娘怎样啊?”
先前人笑道:“这可不一样。当时王爷枕边人多,哪个也不当回事。如今西园已散,你不听街上人人谈论,想知道谁有这么大本事,能让王爷遣散西园……”话犹未了,旁边怕事的已经道:“莫再说了,没听姑娘说,再要嘻皮笑脸,就要赶了出去。你们若再多话,我们可要走开了。”
刘厨子张开了口半日合不上。他本是乡下人,虽是在京城里呆了多年,却是日日都在灶台上转。手艺虽好,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昨日刚刚做个了什么糕,王爷颇为欢喜,还让姑娘赏了他,心里高兴,今日才敢开这玩笑,不想一句话捅了马蜂窝,平白自找没趣。饶是他想破了头,也不明白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莫愁。
莫愁出了厨房,也知道他们必定在背后议论,只是那一股说不上是酸是苦的滋味直在胸中翻搅,也顾不得了,怒冲冲的便往后走。转过长廊,迎头跟人撞在一起,只觉如同撞在一堵墙上,哎哟一声险些没跌了回去,抬头一看,登时如火上浇油,怒道:“怎么是你?谁许你出来的?”
跟她撞作一团的正是铁骥。若是平日,铁骥自能闪开,只是他有伤未愈,莫愁又走得急,虽然听到脚步声,却是没能及时让开,重重撞在一起。他胸口有大片烧烙之伤,莫愁一头正正撞上,痛得几乎闭过气去,虽听到莫愁怒声斥责,一时却回不过气来答话。
莫愁只道他故意不答,心中更怒!她本来厌恶铁骥的北骁人身份,如今见他背信在前,又厚颜求救在后,更加看不顺眼,若不是李越嘱咐,便要任他自生自灭。现下虽是饮食医药俱全,却是送了就走,绝不多加理睬,弄得铁骥除了那日与李越谈了片刻,后来在马车中去寻找地牢又与侍卫说过只言片语之外,这几日竟然连一句话也没机会出口。
铁骥心中也是担忧。虽说李越答应救人,但他自知身为北骁人,又曾对李越出尔反尔,李越纵不计较,他手下的侍卫侍女们自是对他深恶痛绝,若要力阻相救铁骊,也是情理中事。前日他躺在马车中找到了地方,当时只听赶车侍卫甚为惊讶,虽想起来看看,却是浑身无力,又被人拉了回来,从头至尾也不知那是什么地方。这几日李越没来见他,走动的人也就是莫愁带几个侍卫,对他都是视如不见,除了叫他吃药吃饭,没有半个多余的字。所以他虽是养伤,好似坐牢,完全与外界断了联系,更不知李越究竟有否出手救人,自然心急如焚。今日好容易能爬起来,知道若要请莫愁为他传话便是白费力气,索性横了心自己出来找摄政王。恰好看守他住处的侍卫换班,再者也未想到他竟能硬挣着起身,居然被他溜了出来,勉强走到前面,正好撞上了莫愁。
莫愁一见他不答,身后又没有别人,立刻明白他是溜出来的,登时双眉倒竖,喝道:“来人!”这里离铁骥住的地方其实不远,看守院子的两名侍卫刚刚换上岗来,还不知所以,听了声音立刻便有一人过来,一见铁骥,不由一怔。莫愁怒道:“你们都是死人?竟然让他这样随便乱走?王爷不在,都想反了是不是?”
铁骥这时才缓过气来,勉强开口道:“姑娘——”一句话没说完,那侍卫已经一脚踹在他膝弯处,将他按倒在地上。他只道铁骥要逃跑,下手可没容情,铁骥身上伤势未愈,又是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地,下半句话也憋了回去。
莫愁冷冷道:“你们两个玩忽职守,换了班自己去刑房领罚!这个人带回去,上了脚镣!我看王爷是太心软了。”
铁骥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起来,双手抱住了廊柱,哑声道:“姑娘,我不是要逃走……”一句话未完,那侍卫反手切在他手腕上,喀一声卸了他手腕。铁骥一颤,强忍住不曾叫出声来,可是那句话也没法再说完,只有尽力扭头看着莫愁。
莫愁到底不是心硬如铁之人,听到那喀的一声轻响,心里也不由一紧,脱口道:“让他说完。”
铁骥苦笑道:“多谢姑娘。我不是要逃走,只想见见王爷。”
不说还好,这一说,莫愁又是怒从心头起:“见王爷做什么?想骗王爷再替你去救你主子?你倒是有什么好处到王爷身上?”
铁骥哑然,低下了头,心里一片说不出的苦涩。草原上的铮铮男儿,最怕的就是受恩不还,所以他才拼了命的要救铁骊。可是欠了李越的,他又拿什么来还?
莫愁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黯然,明明是打断了骨头也不吭一声的硬汉子,现在却是全然无助的样子,心里不觉软了软,表面上却不愿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