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见得她这般气度,不由愈加恭敬几分,身子愈发低垂,道:“请女侠入轿。”
洪绡道:“我习惯了走路,这富贵人家的玩意,瞧来实在有些不自在。不如你们先行,我随后便到。”
小厮连连作揖,道:“夫人千般嘱咐,女侠与夫人乃是连襟,必定得十分礼数将女侠请入府中,决计不能怠慢。”
洪绡叹道:“不愧入了大户人家,这气派当真是今非昔比啊。”她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心中却是颇有几分失落。从前的几位好友,死的死,嫁的嫁,往后只怕再难如从前一般秉烛夜谈了。
小厮掀了轿帘,待洪绡坐稳,亮堂着嗓门唤一声:“起轿。”两名轿夫闻言,便将轿杆稳稳扛在肩头,轿身一起,荡悠悠便上了路。
洪绡坐在里头,透过木雕的窗栏,瞧着外头破碎的画面。
叫卖不绝的小贩、擦身而过的路人、沿街乞讨的乞丐与四散奔跑的孩童,尽管隔得这样近,却好似在另一个世界般疏远。
洪绡尚来不及感慨,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咦”,继而倾斜了身子凑过去瞧。
为了瞧得更分明,她推开了窗栏。
小厮见状,立马凑上来,问道:“女侠有什么吩咐?”
洪绡正想得专注,不意给小厮一扰,下意识地便转头望了他一眼,眉头微微蹙着,片刻方才回过神道:“没什么,只是枝头的桃花开了,多瞧了几眼。”
小厮讨好道:“老爷和夫人都是有福之人,他们成亲,桃花也开得早些。”
洪绡的眉头紧了又松,不欲多言,颔首道:“也有理。”
当下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终究毫无所获,复又将窗框合拢,端正地坐着。
不多时,小轿便已穿过几道大小不等的门,停在一处院子。
轿子方一落稳,便听见小厮清亮的声音:“禀告夫人,洪女侠已经请来了。”
待得洪绡出轿,便见得一道赤红的身影自房内疾步而来。
那红色实在太过浓烈夺目,洪绡不由得眯起眼,只来得及后退一步,来人便拉住了她的手臂,亲热的唤道:“洪姐姐可算来了,我可等得快急死了。”
洪绡笑道:“你成亲,我来不来也没大干系。”
她的内心隐隐有几分抵触,眼前的红衣女子妆容精致,绛红的唇脂令她显得愈发艳丽夺目,却也愈发令洪绡觉得陌生。
对方便露出几分嗔怪的神情,道:“才几日不见,怎么这样生分了。从前我们三人不是约定过了吗,倘若遇着大事,谁也不能忘了谁。可惜……姐她还是没有来。”她原拟说出一丈红的名字,只是这三个字不大吉利,便含混带过了。
洪绡目光一黯,轻叹道:“她是不能来了。”
那人疑惑道:“洪姐姐听得了什么消息?”
洪绡默了片刻,强笑道:“她有些……不适……遣了一个徒弟来见我,今日才到了我那里。我原打算带着小姑娘一道来拜会你的亲事,但小姑娘旅途劳顿,又心忧她师父的状况,面色着实不大好。我让她且歇一阵,等过两日带来给你瞧瞧。”
那人颔首道:“也好。”又笑道:“一别五载,她教了个弟子,我嫁了个好郎君,倒是洪姐姐你,整日里这般漫不经心的。”
洪绡笑道:“我逍遥惯了,既没有耐心教导弟子,也住不惯高宅,更没有你这般福分。”
那人还待说什么,便见一个肥胖的中年女子匆匆赶来,扯了新娘子,道:“时辰就要到了,夫人快去准备。”她便歉然地向洪绡道:“我先失陪,今日礼多事繁,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洪姐姐休往心里去。”
洪绡便轻推她,催道:“你快去,莫误了好时辰。”
那人便随着中年女子一道走了。
小院之中空空荡荡,先前的小厮便又凑上来,道:“小的带女侠去喜堂稍坐片刻。”
洪绡道:“也好。”
小厮便引着洪绡穿过宅子,往正中大院行去。
行至半途,洪绡脚步突的一顿,回转头往一处望去。
小厮走得远了,才发现身后没有人,慌慌张张地小跑过来,问道:“洪女侠,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洪绡摇头道:“没什么,一时眼花看错了。这府里的桃花还没有开。”
小厮附和道:“府里比不得外头,就算是花,也识得规矩,绝不乱了花期。”
洪绡一时失笑,这小厮好生圆滑,当真巧舌如簧。心中便又不禁想道,那女子嫁入这豪门大府,虽是夫人之尊,往后也不知要听多少人前人后的鬼话。说的是飞上枝头成凤凰,却不知凤凰给锁在梧桐枝头,是否还能如从前一般光耀动人。当下也懒怠多说,随着他一路走了。
只是这二人刚走不久,桃树一阵细碎骚动,好似清风拂过一般,并不能引起府中的护卫与下仆骚动。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类型不知道为什么编辑不了,死活改了好几遍,万能的大jj你好歹给我不抽一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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