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杨阁老是否知道自己在查贡院命案,只垂下脑袋呈惶恐聆听状。
“景行说你整天东游西逛,以为考完会试就无事可干了?我听申大人说,会试成绩即日发布,你也不过这两日逍遥了。”杨阁老冷笑道。
杨纶抖了抖,景行是自家父亲的表字,申大人正是主持此次科举的礼部尚书他姨姥爷申修。杨纶幽怨地老,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杨阁老对他的表现好似很满意,笑着摆手让他退下。回到文渊阁,下属们见严肃的杨阁老脸上竟然出现了开心的笑,不由感叹,杨小少爷恐怕又被训骂了一番。
从太后宫里出来,已经是酉时了,宫里用膳规矩多,杨纶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愿留下,而中午因为想着事情,本就没吃多少,想着家里又过了吃饭的时辰,已经饿得没力气的杨纶,挑敛了离皇城不远的面摊,点了一份清汤面,热热乎乎地吃了起来。
才吃了两口,身边就坐下个人。杨纶抬眼看一身常服的夏寅明,也不放下筷子,拱了拱手,“拜见夏大人啊,夏大人好巧啊。”
对于杨纶这不伦不类的行礼,夏寅明倒也不太在乎。他看着杨纶连嘴角溅起了汤汁都来不及擦,只一口一口不停吃着面,便必是饿极。
夏寅明等杨纶吃了半碗面,才开口道,“堂堂杨小少爷,怎么这个时辰在路边摊点上用膳?”
杨纶咽下一口汤,舒畅道,“最美味的食物多半在最朴实的地方。平律兄,你可用过膳?”
夏寅明点头,道,“你从宫中出来,怎么没被太后留膳?”
闻言杨纶一愣,转瞬明白过来,笑道,“不愧是夏神断。” 杨纶又吃了一口汤,放下筷子,一侧的仆从忙递上帕子供他擦拭。
“我倒是挺想念平律兄的清蒸鲫鱼啊。”杨纶脸上露出些许假意的向往,见夏寅明脸上的调笑,低低咳了一声,接着道,“现如今十人见我,有九人问我会试,还有另一人问我殿试准备如何,呜呼!天将降大任呐!”
夏寅明嘴角勾了勾,就听杨纶突然说道,“会试成绩不日就将公布了。”
夏寅明闻弦知雅意,了然道,“按照孔烈他们死亡时间来看,他们是完成了考试才被害的。”
“卷子自上交便封卷,因而死者也是有成绩的。”杨纶靠近夏寅明,低声说道,“听说尤大人此次是主持出试题的人呐。”
夏寅明瞥了他一眼,见杨纶脸上露出一股子兴奋劲,心下好笑,沉声问道,“科举试题出题者一向保密,杨小少爷是先前便知还是事后才知?”
杨纶看傻子一样看了夏寅明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命仆从付了面钱,让他们远远跟着,才对夏寅明叹道,“我家有杨阁老。”
是啊,有杨阁老,定是一早便知,可也因为有杨阁老,知道了也没用。
夏寅明看着杨纶如同怨妇一般的面色,脸上的笑几乎要绷不住了。
路上行人渐少,夕阳只留下一晕红光,杨纶素白的衣袍被映得有些发橙。正是二月末,旁人泰半都换上了春衫,杨纶虽也追着众人穿了薄薄的春衫,可跟随的仆从手里却始终抱着一件披风。都说杨家小少爷身体弱,八字轻,就连圣上钦赐的表字都因为太过贵重不敢贸然直呼,旁人都小心的唤着他小少爷。可夏寅明看来,这小少爷倒是一点都不娇气,性子反倒随和。虽然有些脾气,但聪明的人,脾气都不随庸碌大众,而且这位小少爷不拘泥规矩,有时候一些想法倒是拓宽了眼界。
“我方才去碗碗巷查探了孔烈和陈唯孝的住处,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夏寅明倒是挺乐意同杨纶分析,“孔烈的正屋房门朝南,一天内不论何时,看出院外都是一片阳光明媚,而陈唯孝的房门不论什么时辰,对着的墙上总有一片阴影。”
杨纶侧头看着夏寅明,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这有什么有趣的?”
“碗碗巷的院子是孔烈所住,后来他发现陈唯孝书画有很高的造诣,便与之结交,邀请他到碗碗巷去居住,陈唯孝的房间便是孔烈特地挑选的。”夏寅明道。
“所以你想说,孔烈虽然表面上和陈唯孝交好,实际上却给他安排了一间始终对着阴影的房子,让陈唯孝心里不痛快?”杨纶想不通,招呼仆从递上扇子,却迟迟没有打开。
“孔烈的房内供奉着文曲星君像。”
杨纶点点头,说道,“如此看来孔烈应该是个迷信之人,这种人对于风水相当看重,也许他将陈唯孝安置在那边是想咒他不中。”他将扇子拍在手中,“不对,如果他不想然他考好,只要不去接济他便好,为何还邀他同住呢?”
夏寅明将自己的想法吐露一半,道,“孔烈在学习上并不用心,在书画上更加没有天赋。可陈唯孝不同,他的花鸟画很是出众。”
“花鸟画?”杨纶的扇子在手中拍打,突然顿住,抬眼诧异地看着夏寅明,发现对方用一种了然的眼神看着他,奇道,“不厚道啊平律兄,你都想到了,你还让我琢磨。”
夏寅明勾了勾嘴角,继续引他前进,开口道,“此事并无证据,不可对朝廷大员妄加猜测。”
“好好好,那就等到放榜的那天吧。”杨纶笑着蹦了几步,走到夏寅明前面,转过身,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夏寅明说道,“不如我也去拜访一下尤大人如何?”
“不如何。”夏寅明生硬的否决了他,开口才意识到貌似彼此的身份说这话不妥,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