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解释,唐应寒的脸色更黑了。他冷冷道:“怎么,莫非青阳盟主怕了不成?在下虽不过唐门一介无名小卒,但青阳盟主如此挑衅,便也是瞧不起我唐门。今日若不露两手,恐怕难以服众吧?”
坐在云奕身后的顾景行闻言心中暗暗担忧,他十分清楚唐门擅长暗器机关,讲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云奕这样毫无心机的少年,只怕对付不来,当下就要起身说话,陡然间见到顾栖迟向他微微摇头,不禁一怔,还是没有站起身来。
爹为什么阻止他?
不等他多想,云奕已经叹了口气,足下发力,飘然上台。他的轻功非常的漂亮,一身雪衣更是平添几分fēng_liú出尘的气度。他在台上站定,姿态优美犹如临风的谪仙,不似尘世中人。
顾景行对云奕的武功了解也仅仅在双木岭时的惊鸿一瞥,那时他只觉得这个少年行事率真,待人一片赤诚之心,轻功飘逸轻盈,剑法灵动自然。然而见了云奕此刻飞扬潇洒宛若神仙般的姿态,不禁心底微微一动——他没有想到,这少年除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一面,竟还有如此惊人的风姿。
对于云奕来说,比武就是比武,他不理解为什么唐应寒会上升到青阳盟与唐门两个势力之间的高度。但一瞥到台下捻须而笑的林九思和目不转睛看着他的顾景行,他就知道,今日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要赢了对方,他不忍心看到林九思或是顾景行露出失望的神色。于是他一挥手长剑出鞘,雪亮的剑光宛若惊虹一般平地而起,向唐应寒胸前点去!
唐应寒似是吓了一跳,目光里更添了几分愤然的神色。按理来说他二人若是比武,云奕至少要用一个自谦的起手式,结果他竟然一声不响,抬手就是杀着,这让唐应寒愈发感觉对方是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他不知道云奕在流英谷习剑二十年,从未学过谦让或是行礼的招数,唐绥也像是遗忘了江湖比武起手时的礼节,从未和云奕提起过此事,因此云奕并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真的不知道起手要向对方见礼。
唐应寒手腕一翻,已拿了一柄短匕在手。这柄短匕刃光幽寒,显然也是一把利器。唐门武功向来以蛰伏为上,擅长躲避对手的锋芒,伺机而动,力求一击致命。因此眼见云奕这一剑当胸刺来,唐应寒伸手便要格挡。刃与刃相交之时,忽然异变陡生!
云奕所用的乃是寒英剑法第十招“不向东君”,这一招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化,因此也是最诡异难测的一招。眼见唐应寒抬手招架,他忽地微微一笑,眸中有一道明亮的光芒一闪而过,同时剑尖轻颤,刹那间分化为四个,四个又分化为八个,眨眼之间满目皆是嗡嗡震颤的剑尖,犹如落雪飞花,带着扑面而来的剑气与寒气,向唐应寒团团杀去!
唐应寒应变奇速,在云奕变招之时便已然知晓他那平淡无奇的起手式实际上是一个虚招,目的就是诱他格挡。他当即撤了短匕向后倒纵而出,身形犹如鬼魅般刹那间脱离了那一团雪亮的剑光,踏在擂台的一角处。云奕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向后退了两步,长剑横在胸前,剑诀虚引,引而不发。
一时间,场中一片静谧。
从二人交手到唐应寒被逼退,不过是刹那间的事,然而这第一次交手,唐应寒便明显输了。风拂起二人身上的衣衫,云奕的雪色衣袍宛若流云般飞舞,他双眸明亮,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俊美的面容如上好的暖玉,被阳光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林采薇轻柔的声音宛若散进了风里,唯有身旁的顾景行听得一清二楚。少女的眸子灼灼发亮,注视着场中衣衫胜雪的少年:“听母亲说云家世代不准习武,没想到他的武功这样好。”
是啊……没想到……顾景行在心底默默叹息一声,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惊艳的一面。
场中二人仍在对峙。唐应寒面色阴沉,已经将短匕插回腰间,却而代之的是袖底一闪而过的银光。顾景行不禁心中一惊,一旁的林采薇已经惊呼出声:“追魂夺魄针!”
唐门暗器独步天下,追魂夺魄针在江湖百事通的评价中名列暗器第一,乃是天下最难对付的暗器。唐应寒双手扣着追魂夺魄针,心下却清楚这个评价不过是给予唐门真正的高手——他的父亲唐铭,而非给予他。他的功力尚浅,追魂夺魄针也难以得心应手,但他却仍想一试,原因无他,眼前的少年是他迄今为止遇上的最强敌手,他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
他要赢!
久违的兴奋流淌全身,在此刻全部沉淀为压抑着的冷静。唐门是蛰伏的杀手,他必须要比对方更能沉得住气!
果然,云奕脚步一错,身形一动,率先攻了上来!他并非沉不住气,而是他实在饥肠辘辘,只想早些打完早些下台休息,也许趁人不注意还能吃些东西。怀里的馒头散发着一股白面的香气,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肠胃抗议的声音。
太饿了……
存了速战速决的心思,云奕一上手便是第十一招“寒柯玉蕤”,这是寒英剑法的最后一招,也是整个寒英剑法的精髓所在。在最后一招中,变化万千的寒英剑法将返璞归一,由繁入简。只有一剑,却又不止一剑。
强大的剑气携卷着风与淡淡的水雾,隐隐透露出几分空灵、几分清寂,仿佛山谷中悄然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