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视着楚恪,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楚教主,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你三番五次救我之后,我还会认为你对我别有所图?”
“若我的确是对你别有所图呢?”
云奕愣了:“什么……”
“我的确是对你别有所图!”楚恪忽地眯起狭长的凤眸,眼底涌出锐利而寒冷的光芒,“你以为我为什么救你?就凭你无缘无故闯进炀教教主的房间,我足以将你杀死一千次一万次!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是出于好心才救你的吧!?”
云奕脸色瞬间煞白,嘴唇褪去了血色。他情不自禁地松开了按着楚恪的手:“你是因为寒英剑……”
“云盟主果然是个聪明人。”楚恪的唇边溢出一丝微微的冷笑,“寒英、明玕、九畹、朱嬴……”
“不要再说了。”云奕忽地打断了他,“慎之,我从前说过一句话。我说,无论你是何身份,我云奕云明徽都永远将你视为朋友。”他抬起眼直视着楚恪:“现在也一样。”
楚恪顿住了。
“为什么信你?”云奕轻轻叹了口气,“我在得知你的身份之后,也曾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我曾以为炀教教主和你只是同名同姓……但就算刚才你亲口承认,我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你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楚恪楚慎之,只是加了个身份而已。你救了我,没有取走寒英剑,还帮我挡住了那么多的杀手。梅雨论剑前夕,你前来提醒我;我中毒那晚,你又来帮助我。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
“所以,你说云家并非炀教所灭,慕容连翘并非炀教所杀,顾青竹伤势与你无关,柳清湄也并非你所派,我信你。”
两人又是久久不语。
楚恪垂下眼睫避开了他的目光,手里的调羹又一次像是无意识一样搅拌着茶杯里的清茶。过了片刻,他才很轻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你信我,足矣。”
“二十年前,慕容家家主的弟弟死在炀教教主手下,为的就是明玕剑,这件事的确是炀教所为。”楚恪淡淡道,“朱家小公子中毒,也是本教朱雀阁阁主柳清湄出的手。”
他抬起眼,却没有看云奕脸上的表情,而是淡淡望向窗外:“柳清湄曾为情所伤,平生所恨,莫不过负心薄幸之人。楚某虽约束下属,但她行事并未伤及无辜,因此不曾管束。”
“朱家小公子他……”云奕不禁问道,“……他今年不过十六七岁,能做什么负心薄幸之事?”
楚恪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朱家四代单传,朱维容又老来得子,对他可是溺爱得很。”他淡淡喝了口茶:“他看上了艺馆中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姑娘,说好为她赎身,却暗下mí_yào玷污了她。不想珠胎暗结。这位姑娘也痴心,一心等着他回来。可这件事纸包不住火,艺馆的人是断断不可能要她了,她也无法再登台献艺,于是被赶出了艺馆。她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什么本事,活活饿死在街头。”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而那位朱小公子,早就另结新欢了。”
云奕看上去十分吃惊:“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炀教的势力遍布天下,我教七曜宫司情报、秘闻,这种事,稍微一查就知道了。”楚恪淡淡道,“即便如此你也要救那位朱小公子吗?”
云奕迟疑片刻,说道:“没有人有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我……还是要救他。至于救了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楚恪微微挑起眉,眼底划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定定注视着云奕。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宛若星辰,在最深处透出几点意味不明的光亮,将他的面容渲染得格外柔和。
“我知道你会救他。如果你不救他,你就不是云明徽了。”楚恪轻笑,低沉的声线宛若淙淙泉水,带着几分动人心魄的味道。他在说出“云明徽”三字的时候声音格外温柔,眸子始终灼灼盯着云奕,眼底落满光华。
云奕被他这样一看,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他拿出那枚玉佩:“既然这样……”
“不必。”楚恪将玉佩推了回去,“这枚玉佩本就是我赠与你的东西。若你想要我救朱家小公子,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云奕想了想,“什么条件?”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楚恪笑道,“你只需谨记一诺千金,你若是答应了我,就不能反悔。”
楚恪身为炀教教主,究竟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想必也不会是多难的事情,如果他真的向他索要寒英剑,他给他就是,反正他对传国玉玺又没什么兴趣。想到这里,云奕爽快地说道:“没问题。”
二人击掌三下,以示日后决不食言。楚恪将“醉生梦死”的解药交给云奕,云奕将它收入怀中。
“多谢慎之。”云奕笑道,“那我就告辞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楚恪忽然出声叫住了他。
“明徽。”
云奕不由自主地停在门口。在他印象里,这是楚恪第二次叫他……明徽。
他转过身,只见楚恪对他意味深长地一笑。
“今日誓言,望君切记。”
当然,此时的云奕尚且不知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誓言对他的以后会产生多大影响,也更没有想到,楚恪日后将它用在了什么地方。当他彻底明白一切前因后果的时候,也只能感慨一下,那时千里迢迢去找楚恪讨要解药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