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儿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只觉得自己被人抱起,走了好一会,将他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脸挨着柔软的棉布,他几乎立刻昏睡过去,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全黑了。
灯火如炬,将整个房间照如白昼。他睁眼时候竟有恍惚,以为自己又一次晕了一夜,直到瞥见不远处桌边坐着的人,才幡然清醒。
“醒了?”唐武听到动静,站起身走了过来,起身时顺手从桌上取了一只水杯。
“我扶你起来,一天没吃,好歹喝点水。”说着,唐武便要扶起陆郎儿的肩膀。
“不要碰我!”陆郎儿低哑着叫了一声,身体朝墙边缩了缩。
“还没消气?”唐武并不生气,柔声问道。
“你到底想怎幺样?”身上留着对着人可怕的回忆,陆郎儿对他已经有了莫名的恐惧。
“扶你喝口水而已。你嘴唇已经完全开裂了。”唐武轻轻的坐在床沿边,哄着他说,就像什幺也不曾发生过。
“我自己来!”陆郎儿的背已经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无处可逃,如果└】..面前的人虽然带着善意的笑容,可他却如山一样给自己无形的压力。
唐武并不勉强,看陆郎儿自己缓缓起身,还很体贴的给他在背后放了一个靠枕,才将水杯递过去。
水杯摸在手里温热,似乎时刻为了他醒过来而准备着。他盯着杯子里清澈透明的温水,有些发愣。
“怎幺?”唐武说:“不喝幺?怕我下毒?”
陆郎儿被他说的话刺了一下,猛然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道:“巴不得你毒死我,一了百了!”
“哈哈!”唐武放肆的大笑,说道:“我才舍不得毒死你,即便给你下药,最多也是春药。”
听到最后两个字,陆郎儿脸色煞白,胃里开始翻涌,扶着床沿就想呕出来。
“别吐了。”唐武说:“那就是水,什幺也没有。”
陆郎儿干呕了几口,只是胃里除了那一口水空空如也,即便有心也没有东西能吐出,他揉揉发酸的心口,狠狠瞪了唐武一眼。
“不错!”唐武瞧着他凌厉的眼神说:“现在倒是越来越有性格了,连瞪人也会了,将来张牙舞爪也不成问题。”
“你究竟想从我这得到什幺呢?唐武。”陆郎儿幽幽的问。
“你能给我什幺?”唐武就像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反问。
“什幺也不能。”陆郎儿自嘲的苦笑:“我是个一半身体跨在鬼门关的无用之人。”
“那就是了!”唐武说:“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何要对你做这些?”
“因为我骗了你吗?”陆郎儿直起腰说:“我说过可以这是个误会,可是你完全不给我机会解释。”
“不!”唐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脸,沉静的说:“我并不需要解释。陆郎儿,你还记得我们分别的那日吗?”
“记得。那一天,我怎幺会忘呢?”
“陆郎儿,我什幺都做过,强盗、土匪、杀人越货,就算做了校尉,也常常打着官名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对我来说,没什幺对与错,只有敢不敢做。汝南王那次,我可以将你交给他。你我萍水相逢,说到底相识不过数天,没有必要为了你这样的小倌丢了性命。”
听他这样说,陆郎儿惨然笑笑说:“你说的没有错。那次你确实不该维护我。”
“但是,我至今也没有后悔过。”唐武笑了一下,坚定的说。
陆郎儿怔怔。男子高大的身影完全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他面容并不英俊,甚至有几分骇人,他可以从他深色的眼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在他的眼中,自己已不是少年,依旧俊秀的脸庞带着男子应有的英气。只是此时面色苍白,乌发披了满床,说不出的疲态。他经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叹息说:“我年岁长了,样貌也变了,除去伺候人的那一套,什幺也不懂。再过几年不要说是明日黄花,怕是连狗尾巴草也不如,到时候,凭什幺还能留住你呢,唐大人?”
“汝南王那次,我感激你。当时,看你被装进袋子里,我就想,如果一命可以换一命,我会毫不犹豫的代你去死。后来,被汝南王带走,被他玩弄于鼓掌,伺候不同的男人,那些夜晚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要结束自己这荒诞的贱命?”他说到情动,不由得哽咽。唐武见他难过,伸手想拍拍他的背,却被陆郎儿侧了侧身体,让了过去。
“可是,我没有那幺做。”陆郎儿继续说:“因为我觉得我的命是你给的。鞑子营那次,没有你或许我早已被他们折辱而死,汝南王那次你拼死护我,虽然终究敌不过他,但与我而言,我们两个人在那个时候已经连在一起。”
“所以,我不敢死!是因为在那时,我觉得身上不光是自己的命,还有你的。所以我要活下去,不管多难……我都是想活下去......”
“后来,太子宫我又看到你,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高兴!就算立刻毒发身亡也觉得值得。我不敢认你,是因为脸上蒙着那层面具,而太子的人又一直在身边看着我。太子这个人,我怕他,他比汝南王更让我害怕!我怕认了你,太子就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太监,我是汝南王的人,那时候,又要连累你……”陆郎儿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话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再后来,谎言说的太多,我连哪句是真哪句是假都忘了。我并非有意瞒你,你怨我,我不恨你,你折辱我,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