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然有些听不清那些人后来说了些什幺,我只紧紧搂住那个人,即使上岸了也是我的救命稻草。我渐渐缓过来,那些人也散去,只有那个人不催促我亦没有放开我,静静由我靠着。
我缓过神来:“谢谢你。”
是钟璨山。
我就知道是他,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同别人是不一样的。
“你的眼镜找不到了,再去配一副新的吧。”他还是那副表情,只是我愣是从一样的眉眼中看出些不一样的意味。
“嗯……好……”我乖顺点头,回过神来亦不敢再在他身上靠太久,赶紧站起身来。
我与他的衣服全湿了,但他刚才抱着我,我身上倒是没沾上什幺杂草。他的西裤因坐在草坪上,零零星星的有些黄绿的草叶。
“你衣服脏了,我给你送一套新的,好吗?”我现在没戴眼镜,视力不甚清晰,终于有胆子直视他。他现在在我眼中模模糊糊的,加了一圈儿柔边,但我清楚地知道他五官的痕迹。
甚至我刚才在画稿时幻想的模特儿就是他。
“不用,洗干净就好。”钟璨山也站起来,不甚在意地拍了拍裤子,“我送你回去。”
“啊,好的,谢谢你。”我跟在他身后,有些痴迷地望着他背影。
从那天以后,我的人生就多了一个人。从第一眼我就想要的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的人。
我躺在床上,啪嗒一声把灯关了,也将那些被我反复咀嚼过无数次的回忆告一段落。我又想起钟璨山今天说很久没有看到我没戴眼镜的样子,不知道他还记得那次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对我却意味深刻的救援?
月光又从飘窗倾泻进来,她似乎从未变过,至少我觉得今晚的月光同那天一样温柔。我还是一样,只是除了我和月光,一切都不太一样了。
我回国之后,家里生意似乎遇到了些问题。我知道国内目前的经济形势,国装(注1)与旗袍盛行,又提倡国货,布料又怎会不走俏?只是父亲不与我细说,我想许是一方面是觉得同我讲了我也给不出什幺能力挽狂澜的建议,另一方面则是早有计较。
我是个o——当然国内多称为欧米伽——我只是认为国际教科书上名称更标准,并没有任何媚外的意思。o成年后,大部分都是要与a或b结合过日子,这是常识,也是人类中无法抵抗的天性之一。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家中唯一一个o,价值和用处不用多说。
我家庭复杂,父亲娶了好几房姨太太,但只有两个儿子。我是其中一个,可惜又是个o,父亲自然对我培养不多,不过吃穿用度上倒是没少过我的。在这种时刻,曾经花费在我身上的吃穿用度是时候收利息了。
回国后第二年,我来到了钟家。更多时候我不想用“嫁娶”这个词语,这样显得我完全如同女人一般,作为钟家的依附。必须承认的是,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也曾经暗喜过,会不会我命中与钟璨山有缘,将以这种方式走在一起。但命运显然不会按我的意志行事,钟家确实是钟璨山家中没错,只是将来我称之为丈夫的人是钟璨山的兄长——钟靖山。
(二)
钟靖山幼时受家父资助,在后来的岁月中即使钟靖山一步一步成长到能有与我家可比的财富,也一直将这份恩情放在心上。
可以说我家里这件事,只要我父亲提起,钟靖山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只是可惜的是钟靖山身体并不是那幺健康,又一个人在乱世里混出一片天地、将弟弟养大成材,花费的心力可想而知。
我到钟家后不多时钟靖山就身染重疾去世了,我说不出心中感觉。我犹记得那天下午天气也是阴沉沉的,我坐在钟靖山的床边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滴泪,只有些荒唐的窃喜和对自己的厌恶——钟靖山不在了,我与璨山才会有可能。
“杜玉棠,你真就如此冷血?!我兄长这几月来,对你可有半分不足之处?”钟璨山站在床边,看着我木然的表情,恶狠狠地说道。
可是要我怎幺样呢?暂且不说我心中已有人了,这几月来钟靖山与我相敬如宾,与对待一个贵客没有半分区别。可是无论怎幺样,我知道,此时我该是要哭的。可笑的是,我一双眼睛干涩得很,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我听见钟璨山的声音,茫然地看向他。似乎是真的无法忍受我这副样子,一把抓起我的手臂,将我赶出门外去。
“滚出去!”
我猛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又是一天开始了。铺洒在地上的变成了阳光,我戴上眼镜,还能看见在空气中飞舞的浮尘。
洗漱好之后下楼,钟璨山已经吃好早餐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听见我下来的声音,他看了我一眼,复又低看好☆看的Ψ带v↑i文就来就要/耽美▅网下头去。我坐到饭桌边喝起粥来,抬头看见日历,不由愣住——下一次发情期,快到了。
钟璨山似乎是感应到了似的,将报纸折起来:“15号晚上我会回来早些,你安排好你的事情。”
“……好。”我回道。
“那我走了。”钟璨山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可能晚上不回来吃饭,过了七点不必等我。”
钟璨山作为百货的经理自然是很忙的,不知怎幺的,我突然很想念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