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夜里的时候,杏杏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山洞的洞壁上开了很多暗格,每个格子里都嵌着夜明珠,幽幽的光一点点映亮了漆黑的空间,虽比不上白昼,却也足够照明了。
杏杏还在画符,一刻也不停,巨大的阵法快要成的时候,洞外的天色已经黑如锅底,无月,连颗星光都没有。
时间不多了,沈浥的血吐得越来越多,邹衍就喂他吃了安神的药让他睡过去,减少痛苦。
宫里赐婚的圣旨想必已下,沈浥的状况越差,杏杏遭受的反噬越大,她要争分夺秒施法把薛杳的魂魄抽出来,然后让邹衍同沈浥拜天地成亲,才算是解决了誓蛊。
画完了最后一个符咒,杏杏已是跪伏在地起不来身,额上的冷汗颗颗低落,衣衫也被汗水浸透。喘息良久,她才勉强支起了腰,还没站起就听外面轰隆一声巨响。
“啊!”杏杏惊叫一声,抱着头又跌倒在地。
邹衍忙放下沈浥,走过去看她,叫道:“杏杏,你怎么了?”杏杏想回他一句“没事”,可还没张口外面就又是一声雷响,她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捂着耳朵说不出话来。
邹衍想起她怕打雷,半跪下去,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抚。杏杏怕极了,把脸埋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嘴里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师父”,被淹没在雷声里。
薛杳犯了天怒,任何与他有关的法阵都会激起天雷。
每次打雷杏杏都会想起那个雷雨夜,她在泥水里顶着雷声爬到山顶却只看见了薛杳的尸身,那种深刻的惊惧感已经烙印在了她的心里,怎么也磨灭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歇,杏杏抬起头来,嘴唇已经被咬破出血,她把邹衍推开,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没事了,你准备好了吗?”黑色的眸子在夜明珠的光芒里像两颗寒星,一闪一闪的,看着邹衍的脸。
邹衍点点头,走去了法阵中央坐了下来。当年在这里他承受了剥皮拆骨般的痛苦,侥幸留了一条命下来,如今即使要再经受一次,他也愿意,他想摆脱掉那人加诸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他想松松快快,利利索索的去和沈浥在一起,他们的日子还很长。
杏杏转头朝角落里昏睡的沈浥瞥了一眼,把手按在法阵上的一枚符文之上,轻声道:“我会尽力。”
“嗡”的一声轻响,有金色的光从指间溢出,渗进了法阵之中,整个法阵忽然间光芒大作,压过了夜明珠的光,照得山洞里全是灿金色耀眼的光辉。
与此同时,天空中雷声又起,在浓云中滚动着,闷闷地如同擂鼓。
杏杏的星灵之力比之薛杳的力道要轻柔,邹衍只觉得眉心处有无形的一丝若炽热若冰寒的气息侵入,而后身体里有什么在被拉扯着,却不像上次那般痛苦难捱。
那气息慢慢增加力度,却又在中途崩断开来,于是就要再次来过,虽然每次都不是太难捱,可次数渐渐增多,却也是令人十分难受。
杏杏受雷声影响,此刻也十分焦躁,明知要安定心神,可她心浮气躁,怎么都安抚不下来,终于在又一次失败之后,她收回了灵力。她疲惫异常,对邹衍说道:“等我片刻。”
“你怎样?可要紧?”邹衍问。
杏杏摆摆手:“是我操之过急,定下心来就好。”她轻抚腕上的镯子,摘下来放在阵中,心道,师父,我定能结好你的魂魄,完完整整的送你轮回转世。
洞口透进来一线天光,天快要亮了,时间不多了,纪尧应该马上就要追来了。
杏杏强打精神,正要重来一回,外面忽然进来一个人,穿着近江族人的黑色布衣,袖口裤脚都纹绣了灵动的花纹,头巾上绣着星辰族徽,边跑来边喊道:“族长!”
“青宓?”杏杏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是族中长老的儿子,自幼灵气十足,族人都说若不是出生时星辰格局不对,许就是下任族长的人选了。
近江族长得星辰庇佑,有几百年的寿命,且直到死前才会突然苍老,一生都可拥有青春,是让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地位。
青宓看见杏杏的样子,有些惊讶,可眉头皱了皱却没问出自己的疑问,只说道:“族长,长老带着族人分开转移到山里,摆脱了皇帝的监视,我是留下来,等着万一你回来了好通报一声的。”
杏杏点头表示知道了,抬手把一缕散落的碎发拨到耳后去,青宓忽然瞪大眼叫道:“族长,你的灵镯呢?”
这时,那只寸宽的镂花银镯在法阵里忽然亮了起来,杏杏把它拿起来戴回手上,青宓才松口气道:“没丢了就好,这可是族人命脉,丢了可就出大事了。”
杏杏淡道:“这镯子是族长信物,我自然不会随意丢掉的。”
青宓听出她有些不快,也不敢再说什么话来惹她,就挠着头四下里打量,邹衍他是见过的也不奇怪,等看见沈浥,就问:“族长,他是什么人?好像……怎么好像快死了的样子。”
“他服了誓蛊,”杏杏道,“现在还死不了,只是需要尽快解蛊。”
青宓走过去到沈浥身边蹲下来,打量着问道:“族长你为什么要救他,如果不能履约,要解除誓蛊很费法力的,难道他的誓蛊与族长有关?”
杏杏不想多说话,就随口道:“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