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和你说句话，都不可以了？”

……

最后一个字出口，杨晨的喉头就开始禁不住地哽咽。

多少年了……他的一双眼睛此时此刻那样紧紧地盯住前面的人，心头好像被攥住，片刻间，酸与苦都齐齐尝尽了。

大雨滂沱中，停下来扶着车子的徐奕身形依旧，他身上的衣服湿透，贴着他宽宽的后背。

……

过了几秒，满脸流淌着雨水的徐奕松手放开了自行车，回头朝着杨晨走来。

真希望是错觉，徐奕的眉眼显得是如此冷硬，让杨晨迎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卑微而怯弱，心跳乱了，杨晨的手握了握伞柄，垂下眼来。

……

徐奕走到杨晨的面前，眼神没有丝毫躲闪地看着杨晨，他的眼里，有着那一张印着图案的创口贴。

伸手拽起了杨晨的衣领，徐奕把他拉到面庞前，微微俯视，比他还要高出几公分，挨着近近的，像小时候那次，仍旧凶狠地对他说：

“我说过，不许再跟着我，不要以为我不会动手。”

徐奕咬着牙，眼睛发红，他的恨意竟是一点也没少。

杨晨的衣领被冷冷松开，他的嘴唇也失了颜色，看着十分苍白，热泪流淌而下，与刚才脸上淋的雨水混在一起。

已分辨不出来。

杨晨的胸口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雨水直凉着他里面的心脏，手中的伞哐当一下被打掉在地上，这种忽然从手掌脱离的感觉，就仿佛小心翼翼揣着的爱恋从心口登时拔掉，扯得生痛。

……

两人一同站在大雨里，杨晨声音小得快被雨声盖住，支离破碎，哽咽地说：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讨厌我了……”

……

“是。”

……

跟小时候一样，杨晨缩着肩膀无力地站在雨中哭泣，哭得心口越来越痛，哭得视线被大雨和泪水阻断，可他只能是哭。

其实他们都还没长大。

这一幕恍然许多年前的那天，如此相似。

……

一身湿透回到家的徐奕，让爸妈看见不由被责怪了一顿，怪他没带雨衣就这样傻傻淋着，也不知道留了自行车，打的回来。

要是在这样的天里患了感冒，可是要好多天才能好，多难受啊。

上楼后，徐奕先拿过毛巾简单擦了擦，然后在卫生间脱了衣服洗澡，头脑昏胀的他，即使不会感冒，难受的感觉恐怕一天两天也不会消失。

是啊，现在的徐奕，头疼得受不了，胸口沉闷，心脏上就像是压了千斤重的东西，每每喘气都用足了他的力气。

……

眼角变得热热的，站在热水中，徐奕伸手捂住了双眼，撑在墙壁上的另一只手狠狠地握着拳头。

他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怎么会这么难受。

……

入睡前，徐奕站立在窗口望了好久，除了窗帘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还是一直看了好久。

月光透过窗帘，淡淡地印照在他光滑的上身，静静的，宛如夜里的一尊雕像。

后来，半夜睡梦中，恍恍惚惚的他，梦到了将笑颜绽放在盛夏阳光里的豆豆。

那明媚可爱的模样，大大的一双眼睛，叫徐奕莫名热泪盈眶。

光影错乱下，沉沉的黑暗又袭来，包围住了他，和另一个看不清的人，火热的呼吸愈发真切地响起在他的耳边，伴随着喃喃细语，低低哽咽……

分不清是谁，分不清是谁的声音……

黑暗中，徐奕的身体燥热无比，失去思考般的疯狂动作着，像野兽一样，不停地向压在下面的那人索取，双手紧扣那人的手腕，呼吸紊乱，汗流浃背，不顾一切不知疲倦地去狠狠占有他。

……

“徐奕哥哥……”

“徐奕哥哥，你真好……”

梦幻的声音重叠交错，然后，一个哀哀的声音突然从中真切地响起在他的左耳：

“你是不是这辈子……都讨厌我了？”

这声音，带着雨水里满满的湿凉，惊得徐奕奋力睁开眼来，刹那间，梦境与现实擦过，他清楚而愕然地看清了自己压着的那个人，居然长着和杨晨一模一样的脸。

汗湿的额头，皱紧的眉头，嘴唇绯红，锁骨边上印着一个个深深的咬痕……

起身坐起来的徐奕，心脏是自由坠落般的失重感，他粗粗地喘气，不停地深呼吸，在这夜中，湿透了所有的衣服，后背微弓，低头将脸掩埋在手掌中，胸膛处一下下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