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真冷不丁被他这么一噎,愣了愣了下才道:“……那总有还活着的人吧?”
阿大已经看出对方并没有伤害章听鼓的意思,站起身,收刀入鞘:“除了你,还有西野少将军被收押在天牢。”
“那我就要他了……”
“你要救袁琛就赶快把我放开!”章听鼓冷冷瞥了一眼袁真。
“不放,凭什么放了你!”
“袁琛手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章听鼓咬牙道,“你要是再不把我放开他就要在天牢里流**血而死了!”
袁真吓得手一松,转头看向章听鼓,一会儿才问道:“他怎么受伤了……你也想救他?”
回答袁真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
袁真瞪大眼睛,刚要发作,忽地想起袁琛,立时又焉了下来。
“主人。”阿大上前跪在章听鼓脚边。
章听鼓回身便是更狠的一掌掴在阿大脸上:“没用的东西。”
这场景袁真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此刻仅是深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刚刚从天牢过来,他的伤势不容乐观,要救人必须抓紧时间。”
章听鼓说着便要朝前走去,却被袁真一把拉住:“你不是章长胥的女儿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听鼓回过头,一双美目冷冷地看向袁真:“我有事要问他,他还不能死。阿大,快走。”
“是!”
“等等。”袁真拦住章听鼓,“你打算怎么救人?”
章听鼓不过十六少女,能依仗的不过是章氏嫡女的身份,除了去求章长胥还会有什么办法?
然而袁真傻也知道事关西野大与两方大局,可不是买珠花红妆,小女儿家撒撒娇就能求来的。
章听鼓低头看着袁真拉住她的手。
袁真缩回手,摸了摸耳朵道,慢吞吞道:“我有个想法,就是……要你帮忙。”
第21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稀薄的阳光透过重重阻碍照进昏暗的荣华暖阁,两个小太监蹲坐在门口打着瞌睡,《春秋》、《六韬》、《国策》、《阴符经》、《玄经》……各种经学要典被当做废纸一般铺垫在地上,在重重书架的后面,一个穿着黑纱朝服的人影坐在冰冷的黑砖地面上。
他的一只脚上穿着黑色金丝登云履,可另外一只却不知掉哪儿了,只套着白色的布袜搁在一本《水经注》上轻轻地摇晃着,铺开的黑纱百褶裙像一个鼓起的花苞,隐隐透出下面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的十二纹章,头上的通天冠翻转着丢在一旁,散开了一半的头发披撒在身后,垂着头,只露出个黑瘦的下巴,倒是露在袖子外面的那双手仿佛精雕细琢的玉器,白净匀称,筋骨分明,甚是好看,微屈指节,让身边的小狗舔了两口。
“章姑娘。”
“让开。”
“可是姑娘……”
“你们要拦我?”
“奴下不敢!”小太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章听鼓和她身旁的人。
“上次陛下想要的手鼓我给他带来了,这人就是打鼓的。”章听鼓指指“被打鼓”的袁真,“难道这点事还要让我父亲来吗?”
“奴下不敢,姑娘请。”两个小太监说着,推开了荣华暖阁的门。
章听鼓走过两步,忽然回头道:“去给我们拿些点心水果来。”
“喏。”
“你也去。”章听鼓看着没有动作的两人冷笑道,“就算我支使不动你们,你们莫不是想亏待陛下?”
两个小太监相互对视了一眼,低头应允而退。
“等等,”章听鼓不悦地看着天子怀里的野狗,“把那东西也带走。”
野狗被带走的时候哀哀叫了许久,天子如何挽留都没有用。
见到那两名小太监走远了,阿大才合上木门,荣华暖阁重新变得昏暗起来。
袁真跟着章听鼓走到暖阁里面,远远见到坐在地上的那个黑瘦青年,这人看起来安安静静的,穿着过于宽大的黑色纱衣坐在地上,仿佛把自己整个藏在光与暗的边缘,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一点儿天潢贵胄的样子也没有。
“你说的就是他?”章听鼓指着天子,言语举止间毫无尊重谨慎。
袁真点点头。
“你在开玩笑吗?”章听鼓嗤笑一声,“就凭他?”
章听鼓对待天子的态度让袁真很不舒服,只是一想起被冤入狱的袁琛,还是与章听鼓低声道:“你让我和陛下单独待会儿。”
章听鼓冷哼了一声,转身出去关上了木门。
安静的书楼里只剩下天子和袁真两人,光线昏暗静谧非常。
袁真压抑着心头的焦虑,慢步走到天子跟前,压低嗓音道:“陛下——”
坐在地上的天子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收起腿脚蜷缩成一团,低下头躲开袁真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