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
我不害你。
一支羽毛飘落下来,言辞一看,心里一口火。吃吃吃,这帮孙子什么都敢吃,下一步吃不吃人!
皮鞭在言辞手里震动。言辞轻轻一挥,鞭子瞬间延长,在地上悄无声息地跳动,带着锋利杀意舞蹈。
言辞口中未停,人无法听见,他不为人吟唱。
太黑了。
言辞夜可视物,但这黑得不正常。大厅里有人,都倒了。应该还有气。言辞的皮鞭还在上下波纹一样跳动,慢慢探寻。
这样不行。言辞并不想伤它,他想救它。他口中的鸟鸣悠长绵软,在呼唤同伴。
某处一动。
成了!
言辞一喜。
皮鞭慢慢地伸过去……
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嚎啕:“放过我!”
言辞一惊,它也一惊,张开翅膀,拔地飞起,扑向言辞。言辞早有准备,正要拈诀念咒,一个强悍身影上来把他护在身下。
巨大的翅膀冲出门外,锋利的爪子抓出几道皮肉翻卷的血腥气。
林应把言辞护在身下,礼貌微笑:“对不起,是不是摔痛了?”
他肩上的血淋漓淌下来,滴在言辞脸上。
言辞傻住。
大厅瞬间灯亮,保镖们懵懵懂懂清醒,一时不明白自己在哪儿。林应把言辞拉起,言辞要看他肩背上的伤,被林应客气地制止。
“不要紧,我去医院。”
言辞脸色发白。
他第一次被人保护,他不知道如何应对。
林应客气得疏离,不是那个在咖啡厅穿过树林和希望向他伸手的男人。
言辞慌得不知所措,林应不再看他。赵先生抓住言辞,笑得诡异:“你……是收妖的,对不对?”
言辞结巴:“啊,我我我我我……”
赵先生低笑:“老头子找过好几个了,都是骗子,不过你不是,我看见你身前的蝴蝶了……怎么样,是不是抓到了?”
言辞一愣一愣:“这个……”
赵先生接近癫狂:“高人,我知道,是不是婴灵,是不是婴灵?我说是婴灵他们谁都不信!婴灵啊,就是女人堕胎会有的那个!”
他两个眼睛不能聚焦:“我就说是婴灵。可是婴灵为什么来找我?婴灵不是都找女人吗?它们的妈妈杀了它们!它们应该找那些女人!关我什么事!”
言辞的眼睛往下看,看赵先生的腿。婴灵啊……
未成形的婴儿,蜷缩身体,大大眼睛,的确是像鸟类。小孩子都喜欢抱住爸爸的腿。
咯咯。
爸爸!
林应进医院,伤口太深太多,做了个小手术。赵先生家的确不再闹鬼,赵先生也不再发疯,只是几天之后瘫了。两条腿不明原因就是不能动,下半辈子,估计只能坐轮椅。小林总为了孙子进医院,赵老先生必须有点表示,和林总的合作将会愉快地继续。
虞教授的公开课,最后一节,言辞无论如何也得听。下了课,言辞往外走,看见虞教授坐在树下。
言辞默默坐在他身边。
入夏,树上的花儿谢得干净。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树,街边到处都是。一到春天开得粉粉白白灿烂热烈,花期到入夏为止。
花儿一谢,虞教授身上的红斑也就褪掉。
“太可惜了。”虞教授抬头看树,“今年还没看够。”
言辞点头。
虞教授苦笑:“终于不过敏了,我矫情什么。”
言辞终于忍不住:“你那个……不是过敏。”
虞教授惊奇。
言辞决定不向一个物理教授胡扯玄学:“哦,你对树木怎么看?”
“树木……就是树木?”
言辞轻声道:“大部分民族都对树木有感情。树木,生于泥土,长于阳光雨露。不争无害,还庇佑后裔。有些民族的神话里,树木……嗯传播知识,树叶飘散,带来天地万物的消息。”
虞教授微笑:“嗯。”
言辞沉默。
虞教授还是抬头看树,这棵树有年头,巨大的树冠竭尽全力遮住太阳。阳光一缕一缕透过树叶缝隙,雕琢他的侧脸。
忽而一声轻清脆的鸟鸣,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欢快地自言自语:
“云阳爱吃咸口的可丽饼。用鸡蛋,牛奶,奶油,盐,还有……”
虞教授眼睛微微睁大。
言辞轻声:“传说中有一种鸟,叫鸲鹆。很多人认为它善仿人言,其实不是。它的叫声能跨越生死,传递最深的情感。恐惧,悲伤,喜乐,……爱恋。”
虞教授红着眼圈笑:“哦,谢谢。”
我还以为……能是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只记得我爱吃可丽饼了。
吃的。
最深刻实在的情义。
言辞似乎也在侧耳倾听。
巨大的树冠里腾空飞起一只巨大的鸟儿。翕张的翅膀扇动一阵清风,越飞越远。羽毛上粼粼的赤金的光泽,溶入夕阳。
“真漂亮呀。”
“是呀。”
第9章 第 9 章
9 鬼弹
血色的河水粘稠地流动。
寂静得像死亡。
喀啦。
喀啦啦。
夜晚血色的河水上面泛起水雾,湿润的血色浸染空气。刺鼻的臭气翻滚咆哮。
喀啦啦。
喀啦啦啦。
偶尔路过的人提心吊胆。他听见寂寥的夜空下清晰的弹石子的声音。仿佛是小孩子寻常的游戏——从那条重度污染的河流上稠厚的雾气中传来。手电筒的一束光穿不透那恶臭的雾,狭窄的明亮扩大了无垠黑暗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