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上不来气,只是本能地压抑住所有的不适,努力挺直脊背。可男人的话却像尖刀一样,字字戳痛他的神经,“你其实想去见他吧,为什么不去?”
身体忽然发冷,指尖都僵硬了。
辗转难眠,脑仁钻心似的疼痛,可他还是忍了,忍了两天,也准备一直忍下去。他亏欠那个人的债已经还完了,那个人醒了,自己再没有对不起他的了。他想忘记他,忘记那五年和那个人朝夕相对的记忆,忘记那个人宠溺的笑容,忘记他浑身是血却紧紧护住自己时的表情。他想忘了,他必须忘了,他想留在项坤身边,即使头痛得要裂开,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觉,他还是想留下来。
阿凛愣愣看着项坤带着质疑甚至戏谑的眼神,他觉得晕眩更厉害了,几乎看不清项坤的表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能笑出来,“我不会去的,你放……”
心字还没说出口,项坤忽然松了手,后退了两步,嘴角微微扬起来,露出让人看不透的笑容来,“想去就去吧,我不拦你。”
莫凛觉得心跳停了一下,喉咙里有什么涩涩的血腥味道,他呆呆看着对面的人,忽然感到很陌生。
半辈子,二十多年,他到底把这些当什么?
阿凛呆了半天,直到手脚完全冰冷了,他才勉强又扯出一丝笑来,“我先去把这批货运了,你放心,我不会半路跑掉的。”
项坤没说话,只沉默着看他,阿凛觉得笑容有些僵硬,估计自己的表情也很傻,他便慢慢收回了笑,木然地看着项坤。他其实不习惯笑,凌亦风曾经想尽办法让他笑,为了让他笑一下,做尽了傻事,他要是真笑了,那个傻瓜会跟着傻笑好几天。
可自己努力为这个人笑,这个人究竟有没有看进眼里去呢?
阿凛转过身慢慢走上船去,码头上的海风很软,湿热热的,跟中国的b市截然相反,那里的风很干,偶尔还刮大风,飞沙走石的,真的不是什么很舒服的天气。
可是忽然觉得,很怀念那个风沙肆虐的地方。
航船起锚的时候,阿凛站在风里看着项坤渐渐走远的背影,就像这二十多年看到的一样,永远都是他回头,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眼前有点模糊了,他沉默着收回眼来,终于也转过身,慢慢朝船舱走过去。
54、【飞鹰】
难得海上风平浪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阿凛远远就看到莫北在码头张望着,疲惫了几天的身体忽然就有了些力气。等船靠了岸,莫北撑着木板直接从台子上跳下来,紧走了两步朝阿凛抱过去,“哥!”
阿凛接住他,忍不住抱得紧了紧,抬手又在他头上揉了一下,“难得看你这么高兴。”
莫北笑着松开手,上下看了看阿凛忽然又皱眉道,“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阿凛摇摇头,别开莫北的目光看向泊在一边的航船甲板,“货都齐了?”
“嗯,齐是齐了……”莫北拉住他胳膊,往旁走了两步又面向阿凛,“你别转移话题,怎么了?没休息好么?”
阿凛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声,转头看他,“我没事,就是没睡好,别担心。”
莫北眉头又皱紧了,忍不住伸手按住阿凛的手掌,“哥,跟我回去休息几天再走吧,你这样我不放心。”
莫凛看着自己最心疼的弟弟,眼里总算有了点儿暖意。这几天心里一直憋闷得难受,那种疼说不出来,卡在心窝里一阵阵抽痛。项坤最后的背影像是冰碴一样冻得他身上发僵,那个男人究竟是在乎自己,还是真的毫不在意,他已经分不清了,只觉得自己一辈子糊里糊涂的,连叫痛的资格都没有,只会让人觉得可笑。他看着莫北发了会儿呆,过了很久才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莫北的手背,嘴角慢慢扯出点儿笑来,“放心吧,这些东西不能放久,你也知道,”说着,他捏捏掌心里的手笑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我了,傻小子。”
莫北抿着唇看他,心里总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莫凛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沉默,可并不像现在这样眼里有种灰白的消沉。只是他说得对,这些货隐蔽得很,能快运走就运走,拖不得。想着,莫北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道,“那……你自己小心,到了金三角给我电话。”
莫凛点点头,又抬手揉了揉莫北的头发,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吩咐小周他们搬货。项坤手底下的人也麻利,一船的东西,没一个小时就搬运完了,阿凛仔细点了点,校对好了,便指挥着众人上船起锚。走到甲板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看莫北,男人还是站在原地盯着他,微皱着眉,一脸的担忧。鸣笛声响的时候,阿凛忽然觉得心里颤了一下,直觉眼前的人影恍惚了一瞬,像是要消散似的,他忍不住握紧了船杆,往前探了探身子。
“哥!”莫北的身影越来越小,几乎快看不见,耳边却忽然传来他的喊声,“不管发生什么事,照顾好自己啊!”
莫北的声音很大,像是用足了力气去喊,莫凛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甚至看到那个瘦削的人影追着船跑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被雾气完全盖住了踪影,他才愣愣回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黑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恐慌在心底震颤,等回神了他又觉得好笑,怎么像诀别一样,患得患失的。
可还是忍不住盯着眼前的浓雾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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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西洋这条航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