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嘴,忙不迭打腔掩过,伸手去拾棋盘上掉落的白子:“我是说……他怎么也不来看看三弟。毕竟三弟生前与他可是好友不是么?”
时启章按住时何弱要拾子的手,出声慢道:“落子无悔。”
“这是我不小心失手掉下的,不算!”时何弱一听,忙辩驳道。
时启章却是不听,仍按着时何弱欲拾起白子的手,又慢声强调了一次:“落子无悔。”
“父亲你这是设计故意坑我!”时何弱不服。
时启章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兵不厌诈。且我所言非虚,长笑那孩子约是五六前日回的京城。此次他大破北境联军——人人自是夸他年少英勇有为,忙着巴结他。再说他长途征战,现好不容易回了家,自是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一时半会当然得不了空闲来府上。”
“否则依他的性子,怕是才到家没半日就过来……”时启章边手下落了一子,边看了时何弱一眼才继续道:“就过来看你三弟了。”
时何弱被时父那一瞥看得有些心下一惊,总觉得老爷子在说这话时别有深意。不过所幸时启章只瞧了时何弱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眼睛仍是注视着桌上的棋盘。
时何弱深吸了一口气,暗自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抽出被老爷子压着的右手,转而取了棋罐里的另一枚白子:“父亲说得是,是孩儿考虑不周。”
时启章微微颔了颔首,静等时何弱落子。
时何弱执子欲落,却在看清棋盘局势时猛地吃了一惊——原来他方才无意失手落的一处,不仅失去了大好追杀对方棋子的时机且卖了个纰漏给对方。
而更为糟糕的是,对方没有放过这个大好的时机,牢牢捉住了他的漏洞——并开始启动第一记杀招。
时何弱登时面白如纸,惊疑不定——一颗白子夹在指间,看了棋盘一遍又一遍却不知手中的白子究竟往何处落才是好。
“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时启章端起棋盘旁的茶盏,低头浅饮了一口。
忽得点拨,时何弱顿时觉得心中如云开见日——变得明朗起来。
一颗白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趁其不备,攻其弱处。”
“切断中联,使之孤立。”
“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时启章的指点下,白子渐渐逆转形势,时何弱不由地兴奋起来,捋起袖子兴致高涨。
“夜深了,”时启章却是将袖子在棋盘上一拂,乱了棋局:“不下了。”
“甚么?父亲你……”时何弱正当兴头之上,却不想自家老爷子来了这么一盆劈头盖脸的冷水。
再去看棋盘上的黑子白子,早就移换了位置,乱作一团。时何弱不由地怒从心来,正要发作,却又冷静了下来。
自家老爷子今天好生古怪,从宫里出来不回房睡觉却来请自己下棋,下棋时又故意拿李长笑的事来诈自己。
棋局杀得正欢的时候又扫了棋盘说不下了。
时慎守识破自己身份的事情在先,老爷子如此精明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知觉?莫非今日是在试探自己?
时何弱心中思绪万千,时启章面上神色却依旧从容淡定,丝毫看不出别样的情绪来,只是伸手慢慢地将棋盘上乱了的黑子一一拣了出来,收入自己手旁的棋罐中:“新的一年可有甚么心愿么?”
时何弱一愣:“父亲问的是我?”
“嗯。”时启章颔了颔首:“说来给为父听听,总不会新的一年又来你却没甚么打算罢?”
心愿。自己的心愿自然是——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1】
纵然是年少心气高,不知战场凶险,但也向往有朝一日能杀敌为国,一雪顺和年间文炀帝丧南丢北之耻!
可……
可现在自己终是困于这方寸宅院之间—莫说是上战场杀敌,就连这京城都恐怕踏不出去。
想至此,时何弱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垂下头,道:“儿子的心愿……怕是此生都无缘得以实现了。”
“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2】时启章的声音沉缓:“你心中若没有坚定的信念,又如何能等到时机的到来?”
时何弱一听心头大为触动,随即低首对时启章行了礼:“孩儿知错,谢父亲指点。”
“嗯,夜深了。回房好生休息罢。”时启章颔了颔首,接着道:“你棋艺虽不差,但却过于鲁莽,做事不够周全,也缺乏冷静,太易受敌手影响,还需多练。接下来几日我会好好教导你,你务必要一一记在心上,不可马虎。”
对于自家老爷子突然要紧抓自己棋艺的事,时何弱有些困惑不解,想要开口问问缘由又怕漏了马脚,只好双手拱礼应下。
时启章见时何弱应下了,便挥了挥手示意时何弱退下,而后阖上了眼,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面容看上去有些劳累疲乏。
“父亲可是累了,儿子送您回屋?”老爷子这般累乏的样子倒是极少见到过的,时何弱心底有些不安,忙走到时启章旁边,想要搀起他。
“不用,我还要在这书房呆上一时半会。你先回屋去罢。”时父摆了摆手,拒绝了。
时何弱无法,只好放手:“那父亲再呆一会便要回屋休息好么?”
老爷子的脸色着实不是如何的好,眉眼之间的倦累更是明显。
“好,好。”时父笑了笑,连声应下。
见自家老爷子答应了,时何弱才算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