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凝肃起来,感到不寒而栗,他终于记起来了——伊利亚是有个姐姐伊莉雅,在伊利亚出生前就去世了。
“那你到底是伊利亚还是伊莉雅呢?”约翰问。
伊利亚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失焦了片刻,瞳孔急缩,神情恍惚,之后才回过神,好心地提醒:“你最好还是叫我‘莉莉’,这样妈咪听到了就不会生气了,她生气的时候很吓人的。爸爸也会变得很吓人……”
约翰惊疑不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利亚站起来走了。
约翰再扫了一眼伊利亚的话,突然发现画上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不是靠在一块儿,他们的身体就是黏在一起的——就像畸形的连体婴。
他脖子后面的寒毛瞬间都竖起来了。
夜里,约翰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对伊利亚的资料他是再熟悉不过了,一闭上眼,各种文字就涌现在他的眼前,结合伊利亚醒来后各种怪异的举动,一个可怕的构想渐渐浮出——
伊利亚的母亲在痛失爱女之后极度悲伤,而后来伊利亚出生,她发现伊利亚是亦男亦女的双性人,那她会怎样想的?……一位思女成狂的母亲觉得这是死去的女儿转世在小儿子身上,似乎也非常说得通。
所以她命令伊利亚自称“伊莉雅”和“莉莉”。
所以她让伊利亚和不存在的姐姐一起玩。
约翰仿佛能够看到那个茫然又可怜的小男孩独孤地站在原地,父亲忙于事业,优雅平静的母亲其实是个疯子,他小小的世界还在建立之中就已经被写入了混乱疯癫的秩序。
外面下起一场小雨,滴滴答答吵得他睡不着,约翰起身,放轻手脚,要去厨房倒一杯水喝,路过伊利亚房间门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呜呜的声音,他停下脚步,靠近木门,侧耳凝神去听。
……是哭声。
约翰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开当做不知道,又不应该走开,因为伊利亚低低的哭声听上去是那样的可怜和无助。
僵立了好一会儿,约翰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门那边的哭声立即听了下来,“伊利亚?”
没有回应。
“伊尔?你怎么了?我可以进来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很担心你。假如不可以就说‘不’,不然我就进来了。”
约翰耐心地等了好半天,屋子里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他等不下去了,打开门进去,却傻了眼,被子是掀开的,床上又没有人。约翰马上趴到地上看了看床底下,床底下也没有人。他抬头,窗户关的好好的。
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翼而飞呢?
约翰慌了,在屋子里绕了两圈,才慢慢冷静下来,在衣柜前面停下脚步,蹲下来,从木叶的缝隙间看到一双睁大的紫色眼睛,那双眼睛一和他对上,就紧紧地闭上了。
“别害怕,别害怕,我不逼你出来。”约翰柔声说。
那双紫眼睛过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角还缀着晶莹的泪珠,有点畏惧地望着他,像是一只有点害怕陌生人又像被收养的流浪小狗。
“是因为这里很陌生,你害怕了所以才哭吗?”约翰问,“不说话也没关系,你可以点头或者又摇头。”
伊利亚微微地摇了摇头。
约翰还是担心他,“我可以在这里陪你吗?不行的话,你就摇摇头。”
伊利亚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像是迷惑了。
为什么不是床底下就是衣柜呢?是不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必须得躲起来才有安全感。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约翰就觉得心被人揪住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
约翰长长叹了口气,“那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在衣柜外面的地毯上躺下睡,倒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比起以前监视伊利亚时在车上胡乱过夜,如今能在地毯上睡觉已经很幸福了。
虽然他一下子也还睡不着。
“我不能回家吗?”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但约翰清楚地听见了。
约翰马上回答:“你是想爸爸妈妈了吗?”
伊利亚还是摇头,他把脸贴在膝盖上,“以前西萨尔都会找到我的,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他去哪了?”
约翰愣住了。
伊利亚的声音又哽咽起来,他控制不住地小声啜泣起来:“我想回家,我想西萨尔了,他怎么还不来找我?”
约翰想起前几天的报纸,西萨尔已经下葬了,他死了。约翰一想知道伊利亚最倚重西萨尔,但没想到在那个无情无义的教父心里,西萨尔居然是如此的重要,不知为何,他的心头竟然有一丝丝的嫉妒。
“我好想他。”伊利亚哭着说,他是忍着又忍不住地在哭,非常可怜。
约翰真想抱着他拍拍他的背。可约翰不敢,他怕吓着小伊尔。
伊利亚就这样哭着哭着慢慢地睡着了。
约翰松了一口气,迷迷糊糊地也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约翰又隐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睡得浅,一下子醒过来了,然后发现在蜷缩伊利亚蜷缩在衣柜里抽搐,柜子太狭窄,他抱着自己的头撞到木壁发出响动。
很不正常。
约翰一下子清醒了,他打开衣柜,把伊利亚抱了出来,伊利亚打颤,涕泪交流,整个人缩得像是虾米,不停地发抖。
约翰被吓到,赶紧抱住他,看他嘴巴张张合合,害怕他咬到自己舌头,情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