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按着他一气折腾到凌晨,开始顾声还能勉强忍着,后来就几乎无法自控地发出支离破碎的痛呼和告饶,偏偏江承还喜欢听他出声,闻声变本加厉。顾声醒过来的时候咽喉干涩,几乎失声。
江承带着早年在部队留下的生活习惯,早上七点准点到司令部报道,此时人已经走了。顾声身上都是干净的,睡袍和床单都换过了,此刻床头柜上放着白水,还氤氲地冒着水汽。
——这些都是江承亲自干的,江家自然不缺伺候的佣人,江承一人就配着五个,唯独这件事,江承认定了要自己来,别人都触碰不得。
这是江承第一次强上了顾声以致其整整发了七天烧之后学会的,当时差点把江承吓破了胆。他对以前的情人向来都是睡完就完,事后如何自有人代他料理,压根用不着他c,ao心。顾声一开始发烧江承还完全没意识到,只当他又是抗拒自己亲热,险些火冒三丈再来一次。
杜寒接诊之后找他谈话,狠狠普及了一顿医学常识,江承抓耳挠腮地说发烧?不是睡一觉发发汗就没事了吗?
他上一次发烧大概还在亲娘肚子里,杜寒懒得跟他废话,义正辞严跟警告他顾声身体底子不好,你要是还想人多活几天,就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别动不动非打即骂的。
事后清理、拿水、换衣被之类的事,江承后来做得越发顺手,甚至还有点享受起那个恍若温存的过程。
那个时候的顾声意识微漠,不太激烈反抗,即便偶尔挣扎几下,也全然被江承视作了情趣。
昨天酒楼的那点破事果然没激起半点波澜,沈家往津州最大的两家报社通了个电话,底下的平头百姓也怕得罪大人物,被当做街头巷尾的谈资还是免不了的,但这事也算揭过去了。
不论上头怎么荒唐,民心到底得稳着。
顾声哗地合上了小李清晨拿到餐桌上放着的日报,报纸的正面正印着沈闻昌上一次会见日本将军的黑白照片,他目光沉沉地落在上面一会儿,唇齿细微的翕动了一下,随即转身下了楼。
小李在门口见了,喊他:“顾爷!您这是?”
“去鸿新班。”顾声礼貌地谢绝道,“……不用送了。”
他将近日中才到达梨园,日头正高,黄包车夫正挥汗如雨地在街头跑动,街上的摊贩也都挤挤挨挨地靠进了屋檐的y-in影里,被赶开的赔笑暗骂着晦气。
大下处在一条热闹的巷子后边,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新来的少年被教习们呵斥的声音,两个布衣短打的帮工抬着箱子进进出出,顾声看着那箱子一愣,连忙叫住一个问:“鸿新班要迁址了么?怎么……”
帮工还未答话,一个木箱突然从顾声面前扔了出来,“哐啷”一声掉在他脚下!
箱子打开,里面层叠着几件看上去有十分年头的旧戏装,顾声在看到戏装时脸色霎时一凛,立时三步两步跨进了院门里。
那是他刚进戏班时师兄转送给他的戏服!
一声声调清越的喊声破空而来,柳眠在屋里高声支使帮工和脚夫:“这些东西都收拾了去卖了!剩下的分派给师弟们,哎哎哎那个别动!我还没……”
大开的房门里大步跨出来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青年男子,年轻人中等身量,瘦削身材,深蓝长袍藏青马褂,抹个三七分油头,高抬下颌睥睨神色,一双杏眼下瞥,两痕薄唇微启,显是一张标致样貌。
柳眠一见顾声,差点跌了个趔趄,嘴上却不饶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攀上高枝——哟,怕不是人老珠黄,少帅玩两次就厌了?”
顾声没理他,视线猛地往他手里攒着的东西一望,抬眼盯着他道:“拿出来。”
年轻的戏子手里握着的东西在黯淡的天光下都流光溢彩,翠色的点缀熠熠生辉,光滑灵动的羽翼好像要从他手里飞跃出去一样。
那是一件点翠头面的顶花,翠鸟翎羽、匠人手工点缀,千金难求一件的顶级头饰。
柳眠浑身一震,梗着脖子颤声道:“什么?凭什么!少帅一封信就把你从鸿新班捞了出去,你得宠,你风头无两,要什么没有,哪还用得着这些糊口的玩意!不如都给师兄弟们散了,也算物尽其用!”
逶迤的火光穿过层叠的光y-in一瞬间在眼前燃起,空气里仿佛充溢着女声模糊不清的叫喊,四周如炭火炙烤,手心却一片冰凉。
顾声微微闭了闭眼,似乎竭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低垂着眼睫没再说什么,绕开他走近里屋,对一时顿在原处的佣工道:“好了,都放下吧。……我回来了。”
柳眠挑衅未成,一口气堵在心上,转头看着他,恨得直想把手里的首饰掷到他的背上去。
那是顾声进戏班起就带着的物件,而那时顾声不过是个落魄的孤儿,定然是和那个炙手可热的军阀扯不上什么关系的,柳眠只能猜测那多半是过去的亲人留给他的,而那亲人也多半和伶界有点渊源。
他隐约的感到这件顶花对顾声意义不同凡响,让这看似寡淡又沉默的年轻人宝贝得紧,自打进戏班□□以来,金贵的头饰衣装都换了几茬,独独这一个被他收在额外的匣子里珍藏着,偶尔幕间到后台,就会看到他拿着把玩。
目光温和而黯淡。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顾声看着那件顶花时是个什么眼神,既不像是对待玩物,却也称不上全是温情,反而带着点让他琢磨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