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被拖着挪了几步,不得已在他手腕上使劲掐了一把,“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上街去?”
方重衣总算停下,回头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若有所思道:“棠棠这样也很好看。”
苏棠当然不会理睬他的疯言疯语,穿这么隆重的华服招摇过市,怎么能行?
“我要去换身衣裳。”她怨念地瞪他一眼。
轿子里东西备得倒是很齐全,有零食,有胭脂水粉,常服正巧也是备了一套的。
“好,等你换衣裳。”方重衣自是完全依着她。
苏棠想起他含糊不清的解释心里还是有气,心念一动计上眉梢,又对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同她低声交代几句。那侍女点头,忙转身去轿辇里,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出来时,已经捧来一套淡槿紫的襦裙,还有一些簪花首饰,和苏棠特意交代的一条手钏。
“棠棠,东边有供旅人休憩的厢房,我方才命人去清场了,你放心地换。”
方重衣又重新牵起她的手,极其自然的。苏棠本来就在犯难去哪儿换衣服的问题,听他这么说心底一松,本能跟着走,深秋的风颇有凉意,他的手心却干燥而温暖。
寺庙东侧有一排厢房,他们到达的时候,侍卫刚好清场完毕。苏棠带着侍女往屋里走,进门之前,又不放心地回头跟他交代:“你要帮我守着啊。”
方重衣笑意盈盈望着她,点头道:“我在的。”
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地盘,她匆匆换好衣裳,又由侍女梳了个平常低调的发髻,随意点缀些簪花便出来了。方重衣自从人一走出门便挪不开眼,待她走到身边便低声问:“棠棠,这又是什么颜色?”
苏棠听他问颜色,低头摆弄小裙子,说:“淡紫色,也就是……就是紫藤花初开时的样子,像瀑布一样烂漫,不会太过浓烈,但也不是冷淡的颜色……”
她觉得怎么形容方重衣都意会不到,有点焦急道:“紫萝饼你总吃过吧,裹上面粉再油炸,还挺好吃的。”
方重衣将她的裙子打量半晌,似笑非笑点了点头:“嗯。”
两人出了东边的侧门,门外是幽静的山道,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候了。这几日天气潮湿,门外的石子路上都是滑腻的苔藓和水气,方重衣小心翼翼牵着苏棠到马车边,护着她先上车。
苏棠发现,这辆马车从外部看低调朴素,里边却布置得十分精致,虎纹软毯,白玉梅花枝攒角长几,神雀翡翠熏炉里青烟冉冉。
看来他事先就备好了马车,打定主意拐她出来。
方重衣紧跟其后,在她身侧微妙的距离坐下,不动声色扣住她的手,苏棠没动,只是托腮望着窗外的树荫。马车缓缓启动了,绿荫一点点往后退去,拐上宽阔的山道后,又走了莫约一盏茶功夫,慢慢出现热闹的人烟和村落,苏棠心中估算着,再走半个时辰应当就到南城门。
怎知走到岔路口,却没往预想的方向行驶,而是在他的默示下拐进一条乡间小道。
第64章 萝卜糖
眼看马车驶入越来越偏远的乡道, 苏棠有一种被拐骗的危机感, 赶紧回头质问他:“这是去哪儿?怎么不回京城了?”
方重衣眉眼疏朗, 笑意也温柔:“棠棠,现在已经是中午了,你难道不饿吗?先吃点东西再说。”
“你……”苏棠看着他一脸纯良无害的笑, 更加警觉,“不行, 我、我要回去。”
“这样跳车很危险的。”他望着苏棠, 缓声低语, 不动声色按住了她的手。
苏棠泄气,不怎么高兴, 把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继续发呆望着窗外风景。
手腕上一阵微凉,让她想起那串手钏,心头起了小恶意, 于是有意无意散开袖子,露出了一截手腕,那道珠链也若有似无擦过他指尖。
果然,方重衣登时注意到了, 垂眼凝望腕上的手钏, 执起她的手细细地看。
“这手钏倒是很别致。”他摩挲着上面最特别的一颗珠子,有棱有角, 象牙白的色泽,表面有细小的孔, 倒像是……
苏棠眼中藏笑,不疾不徐道:“哦,这一颗是雪东青羽翼上的节骨,你应当知道吧,雪东青是草原最勇猛也最忠诚的鹰隼。西境那边似乎有个习俗,当雪东青年迈逝去了,无法再跟随主人一同作战,主人葬了它之后,往往会留下这节骨头,做成手钏,便是你我仍然在一起的意思。若将这手钏赠与他人,则是以最诚挚的心意保佑那人平安喜乐。”
方重衣不说话了,时而看她,时而又垂目看那手链,目光静静的,不冷不热,也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感受到别样的冷意。他知道,苏棠不可能豢养过这种鹰隼,这手钏只能是他人相送。
“谁送的?”他没有抬眼,声音沉静。
苏棠不由地一怔,她原意只是想气一气方重衣,他的反应也的确如自己预期,但看着那人死水般沉寂的眼神,心中仍不免感到瑟瑟寒意。
出于某种倔强的心理,苏棠一条道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