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隔着铁栏杆的拥抱,还有叶修坐在他对面,手指扣出和他交流的密码。
【保护好自己】。
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总是想办法保护着他。这样的人,谁不希望可以和他在一起呢?
蓝河的眼中隐约已有泪光,为万般无奈之下的放弃。
爱很好,因为爱是艰难的。
他曾经无时无刻不在憧憬,他们互相明白对方的心意,能够站在一起,面对面再三确定那一句告白,然后天南海北,粗茶淡饭相伴一生。
可是他不得不放弃,不为别的,就想叶修好好活着。
他从未忘记,当年叶修在身份暴露之后全力开脱自己,在充满毒气的实验室里把唯一的防毒面具让给自己,在敌军紧追不舍的危险中背着自己奋力逃亡。
既然叶修可以用命保护他,他有什么资格为了情感,陷对方于险境?
蓝河不说话,黄少天也没有再说话。
很多事他现在想不明白,又做不到置身事外。比如喻文州为什么宁可隐瞒这么多年,也不想办法让自己加入他们的阵营。又比如这将近十年的感情,他应该如何看待。
他当然不愿意承认,喻文州在这十年间都是利用他的感情,去完成任务,这比让他臭揍一顿喻文州还难。甚至从内心深处,他对于被欺骗的抵触,远远大于他对双方情感的怀疑。
如果喻文州是个逢场作戏的人,十年间从未移情别恋、一心一意拼了命对他好,这也太难了吧?
无奈黄少天心很乱,这些想法搅在一起,头绪全无。这回他也终于和一个普通人一样,被自己的情感耍得团团转,思虑乱如青丝牛毛。
“黄少,有句话其实我说了没什么用,但我还是想说。”
那边没答话,算是默许。
“你们,毕竟十年了。我的意思是,这真的很难得,就这么放弃了,不会后悔吗?”
黄少天回过头,像是要回答的样子,却被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蓝河的神经骤然紧绷,迈步到门前,黄少天早已飞身跃出窗外,静静地挂在窗台下的墙上。
“蓝医生,家里有老人突发疾病,我来找您拿特效药。”
是楚云秀,暗示有紧急事件。
蓝河赶忙开门,将来人让到屋里。
“接到上海站线报,孤舟到那里出差,返回南京的路上座驾被大批日军护送,南京特高课课长宫本雄一同行,疑似身份暴露被捕。上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营救。”
“到现在,喻先生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为什么逮捕你?”
宫本雄一志得意满,看着和他同坐在一辆车上的喻文州。不过后者依旧镇定的眼神和微笑,却让他有些扫兴。
“是因为陈夜辉吧。”
话语之间也找不到恐惧泄露的裂缝。
“宫本先生,不必紧张,这一次确实是我漏算了他的身份,所以现在我的命握在你的手中了。”
“是啊,如果没有陈夜辉的成功离间,我们还没有把握可以绝对控制你。不管夜雨是真的走了,还是你为了保全他。抓到你,这对我们来说就是胜利。”
喻文州没有再多看他一眼,默默闭上眼睛,仿佛是路途颠簸,进入了休息状态。
“喻先生,不打算配合我们吗?”
“反正回到南京,该怎么办你们就会怎么办,我又跑不掉。这个时间留给我养j-i,ng蓄锐,正好。”
对方说话连眼皮都懒得掀开,搞得宫本雄一好生没趣。不过说得也是,现在夜雨这个最大的威胁已经离开喻文州了,回到南京他更是c-h-a翅难逃。
无奈他可没有闭目养神的福气,身边坐着这么重要的犯人,他必须时时刻刻握紧手中的枪,以防变故发生。为了保证情报绝密,防止军统上海站进行营救,他在南京得到陈夜辉死讯的密报,就连夜赶到了上海,没有把消息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只是向上海驻军要来了一个百人j-i,ng干小队,装备齐整,秘密押送喻文州回南京。
身份暴露,且没有成功撤离,这对于一个特工来说基本已成必败之局。可此时喻文州的镇定自若,却丝毫不是装出来的。
出差,离开南京,尤其是在黄少天这边情势有变的时候,在他看来本就是一个有风险的活动,如果事先没有以防万一的准备,喻文州这“诅咒”的名号还真是浪得虚名。陈夜辉除了军统、□□双重身份,还是已经投靠日伪的汉j,i,an,这确实是他漏算的一点。可是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宫本雄一,也漏算了喻文州未雨绸缪的能力。
动身当日,他便寻得借口,将自己手下一半的亲兵调出南京城,隐藏在城外。剩下的一半,依从他的交代,在探知宫本雄一离开南京之后,知道可能是有了变故,于是化整为零,俟机混出了城门。
他们的人数虽然少于押送喻文州的日军,只有六十余人,但绝对值得信任,领头的几个还是跟随他从东北战场杀出来的人,战力不俗。此刻这队人马,已被顺利接管,正在阻击日军的路上。
接管他们的人,是从北平归来、携有喻文州信物的叶修。信物的意义,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服从命令。
面对必有的这一战,喻文州确实没有提心吊胆的必要。赢便赢得生机,输便输掉性命。
唯独想起那张熟悉的脸,波澜不惊的心才会被打破。
这是一次不期而遇。在蓝河的眼中,叶修却是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