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愣了一下,眼眶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是啊,他怎么就没有想过,敕棍之所以要赶来这一边,就是因为这边的反抗和百会一样严峻。
敕棍并没有远离战火,而是追着战火跑。
母亲问他怎么了,你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你认识红鹫吗?你怎么不吃了。
阿福摇摇头,说没有。
“我当然不认识,”阿福笑了笑,“我怎么可能认识。”
第76章
阿福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他再和敕棍相遇,他该以什么样的谎言向家人介绍对方的存在。事实上他想了很多套谎言,只可惜一样都没用上。
他不需要隐瞒什么感情,他的父母很早就希望他能找一个伴,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要能够好好过日子,那什么都不重要。
然而这样的“不重要”总有附加的条件——他们一定会强调一句,除了金豺、黑鸦、红秃鹫以外。
那段日子阿福睡在弟弟的身边,过得并不安稳。
正如家人猜测的那般,他们每天都能听到炮火声和枪声。有时候远一些,有时候近一些。
由于鸦国不禁枪,反对派的反击就变得火药味浓重。
不过反对派针对的是政府集团,即便有毒枭参与其中,为了防止遭到民众的抗议,基本上所有的打击都j-i,ng准针对着上述三类人以及他们的家眷,而非普通老百姓。
也是战争开始之后,阿福才知道原来四满到处都是退役红鹫的宿舍。
听父母说,这样的宿舍遍布全国境内,据说之前有一个档案库被泄露了,那些红鹫的身份便被公开,让它们成了靶心。
政府做出了最后的补救——他们彻底烧毁了好几间房的档案。
这一把火烧掉了红鹫们的身份,但也同样烧掉了他们的功绩。
阿福不知道政府答应养他们一辈子的承诺在之后如何兑现,但显然眼下毁掉红鹫的身份是唯一的活法。
每一天早晨阿福从里间出来,看着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光线,都有一瞬间以为他不过做了一个满是硝烟的梦。你看屋外的阳光那么好,天空那么蓝,他们的锅炉正冒着热气,这怎么像打仗的模样。
可过不了几分钟他就会看到黑鸦从街巷中走过,或听到一两声呼喝于远处传来,或看清小路边垃圾桶旁的一滩血迹,于是这一切又将阿福拉回现实。
所有的信息都中断了,只有一台收音机能收到每日发表的官方声明。
那是晚上七点半,准时调频到段,阿福和一家人便会团坐在收音机旁,企盼着今天能传来取消戒严和战争结束的消息。
可惜他们听到的是一次又一次对反对派、对杂牌军、对即将侵犯的古田、对国内的毒枭和不法军火商贩的谴责,演讲者慷慨激昂,挂着一堆的头衔,可只要他开腔,阿福一家就明白,事情没有变好,反而越变越坏。
虽然阿福家里有仓库,但食物还是有限的。很快,他们的库存就不剩多少了。
于是阿福便会提个袋子,和弟弟或父亲从小店铺出来,沿着一例关门的街道走。
运气好的话他们能敲开一两扇门,让对方高价卖给自己一些生活用品。运气不好时走几个小时都没有收获,甚至还因突然响起的枪声而慌慌张张地矮身趴地。
阿福距离子弹最近的一次,是弹头打到了他身后的矮墙。它擦着他头皮而过,ji-an起的灰尘和石块落了他满头满脸。
父亲就在不远处,一看到子弹砸进矮墙,也不管危不危险了,马上就往阿福的身边跑。
阿福眼疾手快,赶紧将父亲一并扑倒在地。
那一天两父子的身上都落了灰,回来时母亲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再去找东西吃。
第77章
阿福其实并不害怕这些炮火,这里的情况看起来比百会严酷,但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仅需要躲避飞ji-an的弹片就可以了,而不会无端卷入黑帮的交火中。
但他能理解父母的不安,那是贫民百姓在面对战争时的无措和惶恐,他们不知道何去何从,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这样的迷茫和惶惑会让人j-i,ng神衰弱甚至崩溃,在食物断绝之前就让一个人的思想陷入极端。
而反对派想要的也是这种结果。
毕竟只要一个人觉得自己无路可走,那煽动起来就容易多了。
阿福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他已经无法在乎敕棍的生死了,那他至少要保护家人的太平。
他坚持每天都出去,无论枪声是繁密还是稀疏。
他不一定能够找到东西回来,但他知道只要他每天都出去,每天都安然无恙,他就能向父母和弟弟证明——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当他看着残破的街道和与他一样行色匆忙的、零零星星的路人时,他发现自欺欺人比想象中要难得多了。
两周后的一个晚上,广播突然让他们打开电视机。
阿福以为这是通讯恢复的一个标志,岂料当他们打开电视机,播放的却是另一则新闻。
当阿福看到那些被掩埋在土地中的尸体时,他便意识到这一段必然是在反对派的要挟下,才不得不播出的内容。
那是又一个红鹫的宿舍被炸毁的现场,黑鸦从废墟里搬运着被挖掘出来的断肢残骸,一具一具或完整或残破,整齐地平放在空地上。
它们被黑色的塑料袋盖着,和黑鸦衣服的颜色一样。
阿福并不知道是抓住了哪个政要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