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心里有想法已经是意外了,不能再让身体也出现意外,沈鲤生怕某些遏制不住的本能身体反应,会轻易摧毁自己苦心孤诣在沈越面前营造的形象。心思千回百转,都为着他,沈鲤情不自禁转头,见男人正背对着自己,全神贯注炙烤r_ou_炊,便大了胆子打量起男人宽阔的脊背。让沈鲤惊讶的是,沈越作为仕宦士人,却有着与读书人不相称的一身肌r_ou_线条,刚劲强硬,古铜色皮肤在篝火炙烤下,沁出颗颗晶莹汗珠,火光下熠熠生辉。饶是沈鲤阅人无数,一时间竟舍不得移开眼了。
猝不及防,沈越突然回头,沈鲤避之不及,尴尬对望。沈越不疑有他,只当是沈鲤太累,安慰道:“再一会儿就熟了。”没让沈越察觉自己心思,沈鲤终于放下心来,困意、疲倦、疼痛趁虚而入,即便方才有着分明的饥饿感,此刻的沈鲤睡意远远超过饥饿,但又怕对方担心,便道:“刚刚路上我又吃了好些东西,现在很饱,爷不用给我留,我休息一会。”
沈越回头时,见沈鲤已然闭上眼,答应了一声也就没再打扰,自顾自啃起r_ou_食。就在一只兔子即将尽数入肚的时候,沈越惊喜发现,山下竟有偶有火把跳动,伴随着隐约几声呼喊,看来是蕲州太守派人来救了,沈越又往火里添了好些树叶,一时火光明亮。沈鲤本昏昏欲睡,突然感受到闭了眼都阻挡不了的光亮,遂勉力撑起眼睑,只见沈越回头道:“阿鲤,山下来人,咱们可以回去了!”
山下的人果然以这片火光为目标,很快就出现在沈越视线里,一声声‘沈御史、沈公子’的呼唤是这寂静的山间唯一能听到的声音,果真是蕲州太守派的人到了!连昏沉沉的沈鲤,也不由站起走出来迎接救援。
沈越回身把衣物穿好,小厮们正好走到洞口,二沈并排站着,相视一眼,彼此眼中映出跳跃的火光,心底的万分感概尽情展露:终于得救了!只是,失去了信念的支撑,意识一旦松懈,沈鲤早就透支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一帘黑幕下拉,盖住了眼前希望朝自己走来的场面……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疼痛的唤醒,仍清晰记得昨夜只是撕裂一般的痛,而当下却仿如有千万根芒刺扎进腿肚,沈鲤想看看伤口究竟怎么回事,才刚挪动小腿,就痛得‘啊呀’一声。一直守候在外厅的引章,闻声急忙跑入房内,见沈鲤缩成一团,被子掀开一角,上前安慰道:“公子莫动,昨儿深夜才缝好的针,这一挣扎别挣脱了。”
沈鲤一听缝针二字,彷如心海沉下巨石,急忙掀开被子查看。果不其然,一条长达五寸的伤疤如虫一般,吸附在葱白一般的腿肚上,刚缝上的针线恰好组成巨虫的履足,使得伤疤更是其丑无比。沈鲤半腔嫌恶,半腔委屈,可惜欲哭无泪,最终化成浑身无力瘫软在床。
引章服侍沈鲤这些时日,清楚眼前这位公子不但素爱干净,对自己形体的维护更是到了偏执的地步。那一身肌肤骨r_ou_,漂亮得引章作为女孩子都自愧不如,而今遭此重创,仅仅作为旁观者,引章就已经着实心疼。更何况当事的是沈鲤。见公子不动也不语,引章小心翼翼宽慰道:“大夫说了,拆了针线,伤疤慢慢会褪去,公子养好身体,恢复得就更快一些……”
也不知沈鲤听进去没有,只见他缓缓转动眼珠,瞧见旁边几乎与床并排的一张卧榻,才看向引章,道:“昨晚你守了一夜罢,辛苦你了。”
引章莫名其妙,些会儿才回过神,道:“公子误会了,昨儿一直守在公子身边的是沈爷呢。”
沈鲤一听,人吓得坐起:“沈爷?对了,他人呢,怎么样,有没有事……”一语未完,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引章眼尖,赶忙掏出手帕替沈鲤擦了鼻涕,才回答说:“昨儿的事,我大概了解了。多亏公子,沈爷没事。倒是公子,又是皮r_ou_伤,又是感冒伤风的,着实把沈爷吓坏了,非要衣不解带地守着,刚刚听大夫保证公子平安了,才肯回房闭会儿眼。”
沈鲤听沈越无大碍,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恰好,玉漱端了餐点进屋,俩丫头有条不紊服侍沈鲤坐好,布置开饭菜,都是些清粥小菜。退烧后隐隐有股虚脱之感,沈鲤吃饭都格外温吞。引章一旁收拾,一边嘟囔:“刚刚我去找裁缝铺子,照着公子尺寸,给公子新做了三套衣服。这儿我不熟,找的是东三街那家,公子可了解吗?”
沈鲤却答非所问:“干嘛给我做衣服?”
“公子你不知道,公子回来的时候,小腿肚那都撕成布条儿了,身上全是泥巴裹着,沈爷倒不嫌弃,一直抱到里屋……”
“什么!我是沈爷抱回来的?就没有小厮跟着?”
引章不解沈鲤突然的惊怪,平静道:“有人跟着,只是爷坚持自个儿抱着,大夫来之前,我替公子褪了衣物擦洗,沈爷一直在旁边看着。”引章只顾说着,也没注意沈鲤此刻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这些天相处,想必公子也有所了解,对沈爷好的人,沈爷绝不会亏待。经这一次,沈爷定会加倍对公子好了。”
对自己好?沈鲤苦笑,自己想要从沈越那儿得到的好,不是这样的。而这些无关痛痒的好,沈越给的越多,只会越发让自己沉溺于卑微的情愫里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