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样的话,她又不能说出口。
忽然间有几分兔死狐悲,虽然前世她也未曾经历木家被抄时的惊惶,可到底同这里还牵着一份血脉亲缘。这一下脚步便沉了起来,索性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自己坐了下来。
打从回来后,似乎从来没有安生过。固然给梅夫人也寻了许多不痛快,可自己又何尝有一日是按着自己喜欢的去过过日子。
有许多事她总想不明白,例如云深那样的人,例如木成文那样的人,例如梅夫人和木宁那样的人,再例如,秋月那样的人。
她虽说早已接受秋月背主的事,可总也会同莲子一样心里生出几分疑惑,旁人也罢了,可她到底是孙妈妈的女儿,孙妈妈又是亲娘的陪嫁,有这份情意在,孙妈妈也总该管着自己女儿不叫做出这样的事情才是。
可她冷眼旁观着,似乎孙妈妈也并没有,也似乎每每见到,她的亲热也很牵强。荷花糕和秋梨酥,总也说不清楚。
也不知坐了多久,木容忽然觉着眼前一暗,有丝惊觉,怔怔的以为坐了许久天都暗了,怕莲子又去通门等她,再得了她早已回去的话又乱了,便是慌忙回神预备回去,可不过略一抬头,却瞧见了眼前一片烟白色的袍角。
木容甚至再没抬头去看,嘴角就先不自觉微微抿起,忽然有些庆幸,那天想要求周景炎的事,幸亏没有说出口。
“我总想不明白,荷花糕和秋梨酥,是差很多的东西。”
这人站在眼前,木容忽然觉着岁月静好起来,又是不自觉的就絮叨半说出了心事。只是隐先生却没接她的话,顿了顿后问起了他的疑惑:
“为什么不想嫁去云家?”
木容忽然就笑了,从前也是这人劝她别嫁去云家,如今却是疑惑她为什么不想再去云家。只是心里却泛酸,人总会避开自己所知,未来将会受到的伤害。
“听闻三殿下求贤若渴,对先生很是不同,云大人又是三殿下同门,想来,先生多少也会知晓些云大人为人。”
木容避其转而暗示,他既从前试图阻止她嫁去,想来自然是觉着云深确实并非良配。她垂了头,果然隐先生再没说话,他心中总是有数的,只是他的疑惑,或许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木容叹息一声,带出许多无奈:
“先生既说受了尊师遗命照料木四,想来对木四境况多少也该知道些,木四未来并不能由自己做主,且家姐似乎也对云家这门亲事很是中意,以木四的本事,并不能阻拦。若等到被人算计不得不放手的时候,日子必然不会好过。既如此,不如早些自己放了手,也总能换来自己好日子。”
有木宁在,总也有了一个很过得去的脱词,木容抬眼去看,隐先生眼神低垂,似乎解了这分疑思。木容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他的那位师傅来:
“倒是受了先生许多恩惠,实在想知道木四到底何德何能,能得尊师青眼。”
隐先生性子古怪,木容小心措辞,生怕一言不对他便拂袖而去。心底有丝惴惴,可隐先生终究略抬了眼,如清泉冷冽的眼神看了来,她急忙收了眼神,可眼底的不安还是被他看了去。
“家师曾到过峦安,受过周姨恩惠。”
石隐眼神忽然和缓许多,木容心底一霎明了,看隐先生年岁和赵出似乎差不太多,若如此,保不齐他也曾见过自己娘,所以提及时,才会有如此神情。
她点了点头,只是一双细眉却忽然又微微蹙了起来,似乎想不明白,闺阁中弱质女子,怎么能给一个有隐先生这样厉害徒弟的人恩惠。却不敢再问了,隐先生瞧着她似乎揣着满腹疑惑却又不敢妄动的憋闷委屈模样,露在外面的那刀刻一般冷硬的嘴唇,竟是不觉着微微抿了抿,松泛了姿态。
只是忽然眼神一瞬冷冽,降低了声音对木容交代一句:
“若有急事,可送信去静安侯府。”
木容惊愕,还没醒悟过来,便觉着有风拂过,她眯了眼后再去瞧,眼前哪里还有石隐半分身影,正是咋舌,却忽然听着有人急急道:
“可找着你了,出事了姑娘!”
木容回头去看,正是一脸急切的莲子。却对木容
“怎么?”
木容尚自不解,莲子却顾不得,左右一瞧再没旁人,便到了近前低声说了起来:
“西跨院里不知怎么忽然有些传闻,说周姨娘不守妇道,老爷这些年不管姑娘死活,是因为姑娘不是木家女儿!”
木容眉头倏然蹙起,心直坠而下,继而熊熊火起。
对她怎样,都能忍。只是一个已然过身的人,如今却要如此被人糟践,木容只觉着这传闻若是真那才最好,木家这样的人家,果然不能留!
木容只顿了一刻,连嘴角都冷冽的淬了冰,转身便往西跨院回,莲子忽然有些不安,匆匆跟在其后而去。待去后,树丛后一道烟白色身影慢慢踱出,眼神回复了从前惯有的冷漠,看着木容背影消失,他眼底忽然又现出了几许嗜血的暗芒。
木容一径回到自己院子,只是方才一回去,却瞧见正房小厅的门开着,莲心正在内奉茶,她蹙眉上前看去,只见木宛正坐在里面,少不得捺住心头火,便先去了小厅。
木宛听着脚步声抬头,见是木容回来了,便起身相迎,可面上神情仍旧那般淡然,待木容进了屋,她略略低了低头:
“四姐好。”
木容微抿出一笑,抬手让座,随眼就瞧见木宛方才坐着的地方,旁边的小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