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黄阮阮看到她的脸色瞬间僵硬,但她迅速别开了视线。
而一旁宋昱庭早已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他淡淡看着她,再将目光移向了她身旁的男人。那男人也看到了宋昱庭,表情很复杂,旋即他说道:“哟,这不是宋总吗?回国了啊,变化真大!”
宋昱庭跟对方碰了碰杯,面色很平静,“常总还是老样子,七年了,没变。”
“当然!老婆贤惠嘛,整天围着我转,把我伺候得不知有多好!”常郁青扭头看了他太太一眼,满满春风得意,有不言而喻的炫耀感。
宋昱庭没看她,将视线落在了常太太身上,他将酒杯晃了晃,道:“江沅……哦不,常太太,故人相见,不来一杯吗?”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将常太太三个字咬得重重的,重到听出一丝讽意。江沅却无甚表情,只礼节性将手中杯子递了上去。
轻轻一声碰响,潋滟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宋昱庭说:“你随意。”在看着江沅抿了一口后,他将整杯都干了,干干脆脆,一滴不剩。
这是他入场以来,唯一一次整杯都干——这酒宴上的一圈大佬,无一人得到这种待遇。
常郁青的脸微变,碍着众人在场,他转了个话题,向黄阮阮一指,“这位是?”
宋昱庭搭上黄阮阮的肩,口气轻快,“我女朋友。”
黄阮阮想起宋昱庭来时的吩咐,配合着露出微笑,旋即她看到面无表情的江沅再次转过脸去。
而宋昱庭似十分愉快,亲昵地凑向黄阮阮,“乖,宴席走不开,你再等我会,结束后我陪你看电影。”
他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十分暧昧的距离,看起来跟情侣无疑。常郁青看着两人笑了,有如释重负之感,对江沅说:“沅沅,咱就别打扰了,人家宋总秀恩爱呢!”他笑着的,看起来客客气气,但黄阮阮敏锐发现,他眼风扫过宋昱庭时,有含而不露的轻蔑。
江沅颔首,挽着他转身,离去时常郁青搂着她,她纤细的腰肢在紧身旗袍下只够盈盈一握,江南女人浑然天成的柔软,常郁青揽她的感觉看起来享受极了。
宋昱庭在原地漠然看着,缓缓松开了黄阮阮。他端起桌上酒,又抿了一口,不知是不是黄阮阮的错觉,她看到他握着水晶杯的手,在不易发觉的角落绷得指节发白。
是为什么?因为常太太江沅?
还是因为常郁青离去时压低声音的一句自语?
“呵,一个厨房小工,真以为去了趟华尔街就镀上金了?”
☆、r 2再遇
这一夜,黄阮阮就在宋昱庭的豪宅住下了。
她与他现在是雇佣关系。她是他的雇员,不需要做任何事,只在必要时扮扮他的女伴就好。她以为这是不送自己去警局的交易,没想到他竟给了她酬金,非常高的数字,吓得她不敢收,把卡推了回去。
然而宋昱庭又推了回来,说:“拿着吧,你被逼盗窃肯定是有经济上的苦衷。”
她愣住了,看向露台上面无表情的男人,她想,状似冷淡的宋昱庭,其实是个好人。
※
夜深人静,因为换了个陌生的环境,黄阮阮睡不着,在客房里翻来覆去。
一门之隔,她隐约听到外面有阵阵脚步,似乎是谁在走廊上一遍遍的走来,又一遍遍的去……是守夜的保镖吗?
可是,为什么听起来好沉重,像满怀着心事与过往。
一时好奇心起,她开了门,下一刻怔住。走廊只有一个人,宋昱庭。
幽暗的光线内,他高鼻薄唇,点着一支烟靠在墙上,看着墙上的某副画,面上依旧是那副冷淡如水的模样,眼神却截然相反的灼灼明亮,像夜色里烟头的炽热星火。
黄阮阮便也跟着去看那画。
画的背景是个复古的中式园林,正中有个女人,一袭戏剧里的花旦打扮,黄阮阮虽不懂戏曲的分类,但觉得那扮相十分好看,粉面桃腮,头戴步摇簪花,长裙宽摆,在这繁花盎然的庭院里,扭纤腰舞水袖,身段优美极了。
虽然画好看,但再好看也不至于大半夜不睡觉吧。于是她好心的提醒,“宋先生……这么晚您不睡觉吗?这画可以白天再看啊。”
宋昱庭淡淡瞥她一眼,“这不是画,是照片。”
戏剧里妆扮浓郁,掩盖了人物的真实面目,黄阮阮随口问:“照片?是谁啊?”
宋昱庭不说话,仍是回头看着照片。
“你爱的人?”黄阮阮好奇之下便多了嘴,话落懊悔起来,“对不起,你不用回答的。”
宋昱庭轻吸一口烟,却答了她的话,“爱?”他微微一笑,那双墨黑的瞳仁看似无波无澜,却有什么情绪如波涛激荡。
须臾他说:“是恨。”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大步离开。长长的走廊,只剩黄阮阮一人。
黄阮阮便也回了房,关门时她下意识再次看了那墙上的照片,那花旦的脸正对着她,桃色腮红与墨色眼线的勾勒中,那双眼睛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波光流转顾盼生辉,只是眼角有淡淡的哀婉。
黄阮阮心猛地一跳,想起来了。
常太太!江沅!
※
月光如银,夜色里的s市温柔静谧。
已是深夜十一点,s市西郊的富人区,常氏大院的三楼仍是灯火通明。
装饰奢华的主卧,江沅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宴会散后常郁青跟着几个来往密切的客户朋友走了,而她独自回了家。
常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