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大概是她诱导许泰达回忆往事,思维过度活跃,加剧了闵封岳治疗的难度。为了维持那九根凤尾金针,闵封岳身上的衣衫往外鼓起,他额头上密密麻麻汗如黄豆,身体也在摇摇晃晃。
那声闷哼,是因为闵封岳体内内力不支,没有一鼓作气治好许泰达,反而震伤了自己的经脉。
见他嘴角隐隐有血迹,宝镜不仅暗暗摇头。
这人不知是医德出众,还是生性倔强,竟要勉力为之。
闵封岳的情况,外行人也能看出不妙,徐海东看着女儿的目光隐露哀求,徐朗天真无暇,甚至趴在床边摸了摸许泰达的手,“这是爷爷吗?”
别以为他年纪小就好骗,徐朗知道自己有两个爷爷。
一个住在徐家村,和坏奶奶在一起,所以他和爸爸不能常去看望爷爷。
还有一个爷爷,他欺负了奶奶,是个坏爷爷,姐姐不想认他。
躺在床上这个,应该就是坏爷爷了吧?
童言无忌,徐朗澄清的目光,让宝镜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总不能当着徐朗的面,真的眼睁睁看着许泰达死去,给三岁的弟弟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
看见宝镜打开医药箱子,闵封岳脸都白了。
一半是因为后继无力,一半是气得。在他看来,六公子举荐的这个“神医”,在他走了九十九步,万里长征快结束的最后一步,却要出手来摘取胜利果实。
真是卑鄙无耻!
可恨,可恨,可恨那六公子有眼无珠,活该得那无解的蛊毒。
可恨这卑劣少女,竟要趁虚而入。
可恨世人,可恨天道,就是这么不公!
因还未收针,闵封岳的这些话都不能骂出口,一旦张嘴,那股气也就卸了。
只见宝镜打开医箱,纤纤素手,捻起一根长长的金针。
一、二、三、四……九,同样是九根,同样长短不一,同样多人眼球!
金灿灿的长针,栩栩如生的龙首雕像,闵封岳看了看自己手下的凤尾金针,那如出一辙的做工,让他差点没喷出心血。
龙凤金针!
独步天下的逆命针法!
他独得凤尾九针,穷尽一生,都在追求另一半龙首九针,没想到,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他面前。
偏那可恶少女神医,似乎知他心中贪念,还小声嘀咕道,“学艺不精,真是害人害己。”
闵封岳肝胆欲裂,宝镜压根儿不受影响,手起针落,竟无半点迟疑。
这位闵国手如果艺出冯门,由此眼光也不足为怪,他选择的治疗方法穴位都无错,只是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功力……不,应该是受天资限定,年纪一大把,吐纳术练得还不如她,宝镜也真是醉了。
下针在同样的穴位,龙凤金针一相挨,竟自动发出金属的震鸣颤音。它们似在诉说离别的忧愁,诉说重逢的喜悦,宝镜迅速落下九针,龙凤金针都在她手下舞蹈,随着她体内气流所到之处,通过刺激许泰达脑部穴位,试图唤起他的求生意识,修复他涣散的意识。
宝镜的内力一进入许泰达体内,就自动挤开了闵封岳。
他倒退几步,满头大汗盯着宝镜的动作。
相似,却又比他强大的气息。
这个少女神医,她不是偶然得到了龙首九针,她和他竟然同出一门!
不,不可能,他明明才是医仙谷唯一的传人,是要力挽狂澜,赢得世人纷纷叩拜的在世真仙——闵封岳到底是受了反噬,怒火攻心,他不禁吐出一大口血。
他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救许泰达为重,甚至是六公子的警告,满脑子都是夺走宝镜手下的龙首九针。
一旦龙凤金针归位,一旦归位……他将笑傲医界,笑傲天下!
“拿来!”
闵封岳披头散发,以指做爪,向宝镜后背抓去。
这老医生,怎么好像疯了一般?徐海东觉得女儿有危险,要去挡住,被几个壮汉抢先一步。他们高高壮壮的身体,不仅能掩护宝镜三人进入医院,必要时刻,还能化成挡刀挡枪的人肉墙!
反正他们就是这样对六公子,公子既然吩咐他们安全护送神医,那他们就会一丝不苟执行命令。
“噗嗤……”
宝镜的掌力,能将鹅卵石捏成粉末,比她稍差的闵封岳,手下也有不俗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