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挂了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他根本不该过多干涉父母的情感,只不过他从小和母亲情感深厚,终归舍不得母亲受如此大的委屈,反正他们夫妻俩貌合神离也不是这么近两年的事情,从薛熠记事起,父亲就常年不在家,聚少离多,只是想不到,两个人居然会闹到离婚的地步,小三登堂入室,仗着身怀六甲,欺母亲柔弱,趁薛熠留学在外,逼迫父亲与母亲办理离婚手续。
母亲瞒着他,不告诉他,害怕耽误他在美国的学业。
他在美国,根本就没有好好念书,一门心思都挂在那个人的身上,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想到此处,薛熠又笑了,刚要推门进入会议室的秘书看见薛熠,愣了一下:“薛总,您进去吗?”
“嗯,你先进去吧。”
薛熠的母亲是名门望族出身的小姐,父亲能娶到母亲简直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当年没有母亲娘家人的鼎力相助,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亚泰投资。
只是薛熠没想到,母亲能这么快找到喜欢的人,还要介绍给他。薛熠内心忐忑不安,若是个好人便罢,若像父亲那样的,还不如就让母亲回到娘家,安然度过下半辈子。
薛熠独自驱车前往母亲所说的酒店——紫荆庭,广播里放着舒适缓和的古典音乐,他略微打开车窗,让冷风吹走所有无关的思绪。他想起那晚,母亲跪在他面前,求他不要去毁坏父亲现在的家庭,还一个劲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的错,是她没有给父亲足够的爱。
那一刻,薛熠的心脏像被金丝缠绕,血滴从愈加收紧的丝线中渗透出来,喘不上气,空荡荡的心室被干涩凄苦的虚无充斥,空无一物。他狼狈不堪地从母亲那里回到自己的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个人,不开灯。
他想哭,想发泄,可眼泪怎么也落不下来,他打电话给了卢敬希。
卢敬希抱住他,像是哄骗孩子一样疼惜地望着他,薛熠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可他内心苦闷不堪,只有一次次在另一个躯体身上汲取温暖,才能真实地感受自己活着。
电话响起,打破薛熠的思绪,关上车窗,车内的音乐声慢慢消逝。
“畅总,这会儿有个事,我妈找我,我去打个招呼就来。”
“嗯,你们玩着先。”
薛熠把车右转驶入酒店的内部道路,还未开入地下停车场,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深咖格纹大衣衬出儒雅气质,他骨相极为出众,尤其是连贯山根的鼻梁,一双深邃的眼眸透着任何人察觉不到的幽深,肩宽腿长,大步流星地走向酒店的旋转门,侍应生有礼地朝他鞠躬,身边还跟着两三个人,薛熠怎么可能会忘记这个背影,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
“嗯,好。”
“知道了大伯。”
展星迟挂了电话,从座椅上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深咖格纹大衣,刚刚穿上,办公室的门就响了起来。
“进来。”
“展总。”
“正好要叫你,几点约福莱的人吃饭?”
“7点20分。”许文斐打开随身的笔记本,瞄了一眼上面的行程,“展总,现在才4点46分。”
“把老张喊上,你们先跟我去紫荆庭。”
“是。”
许文斐转身就要走,展星迟侧头望了一眼桌上的策划表,突然想起了什么:“卢敬希也叫上。”
“好的。”
许文斐退出办公室,展星迟又拿起了桌上的策划表以及鼎禾广场的楼层布局,脸上浅淡的笑意本人还尚未察觉,他以为卢敬希不过是个花瓶,混迹于路一鸣那个圈子,得一些常人没有的小便宜。
没想到他手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在这一批新招的人员里做事也相当出色,这倒是让展星迟刮目相看起来。
卢敬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会被喊上,他不过是小组里负责策划的小角色,他转念一想,难道跟福莱吃饭要把细节也一一说清楚?
他这两天状态不佳,强打j-i,ng神来上班,毕竟发过烧以后,重感冒还没好,总是在咳嗽,他今天没穿西装,一身羽绒服牛仔裤,看起来太过休闲随意,想拿这个借口推托却被许文斐瞪了一眼,于是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地跟在许文斐、张经理的身后,卢敬希率先进入车后排,往里挤了挤,刚一抬头,身旁的人已经带上了车门。
“走吧。”
卢敬希立刻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展星迟侧首望向他,波澜不惊的双眸沉沉地注视着他,卢敬希立刻拿纸捂住口鼻:“对不起,展总,我感冒了,不然换一辆车?我去跟张经理一辆车?”
“张经理那儿坐不下了。”
许文斐坐在副驾驶上,显然比展星迟还要不耐烦。
“没时间给你换来换去。”
他侧首朝着司机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出发,张经理的车紧随其后。
卢敬希拿纸巾捂着自己的口鼻,忍着不再咳嗽,展星迟坐在卢敬希身边,靠得不近也不远,两个人不过一掌的距离,身体任意部位却丝毫没有触碰到,卢敬希生怕把感冒传染给展星迟,暗暗责备自己今早出门没去药房买个口罩。
“我感冒才好,你传染不了。”
卢敬希看向展星迟,他手臂搭在车窗边,暮色折s,he澄澈暖黄的色彩落在他的侧脸上,卢敬希一时望着展星迟的侧脸出了神,手也落在了双膝上,展星迟转过脸来,逆光的脸庞看不清任何表情,平添几分神秘莫测,只有那双眼眸,蕴含了这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