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隐回来,秋来已经是一副睡熟了的样子。
不仅睡熟了,还躺的展展的,把塌边的位子整个占满,让人想越过他翻到里面去都不行。
黑暗中,秋来感觉到宋隐默默地在他面前站了片刻,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门口响起宋隐小厮的声音,大概因为惊讶,连刻意压低声音都没来得及: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紧接着宋隐略低的声音响起:“王妃已经就寝了。”
“那您……这是想去西苑?”
听到西苑两字,秋来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回我那儿吧。”
“是。”
之后是两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秋来攥紧的拳头缓缓地松了,狂跳的心却没有消停。他就那么睁着眼睛,迷茫地望着前方,久久未动。
第二日听说宋隐一早便去上朝,秋来一整天都没见到他,晚膳也捎了话不回来用,让秋来不禁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还不想面对他。是因为……觉得恶心。
没错,只是恶心。秋来对自己说。
到了晚上,秋来故伎重演,宋隐见状未发一言,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了第三日,宋隐特意赶回来用了晚膳。
秋来如常地为他布菜,与他同席,但始终不太抬头。
宋隐看在眼里,问道:
“秋来,你这几日是有些j-i,ng神不济吗?总睡得很早。”
秋来低头望着自己的碗筷:
“是,到了晚上总有些乏,便睡得早些。”
“明日请陈太医来帮你看看?”宋隐又问。
秋来仍低着头:“王爷不必挂心,只是有些乏而已,过几日就没事了。”
宋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笑了,不再追问。
这天夜里,当宋隐第三次站到秋来的榻前,他没有很快离开,而是似乎静静地注视了秋来一会儿。
秋来紧紧地闭着眼睛,他不知道宋隐在看什么,心里十分紧张——也许他早就发现自己是故意的了。
宋隐没有动,秋来也不敢妄动。
突然,秋来感觉到脚下的被角被轻轻地掀开了一点儿,然后很快地,有人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他的脚心。
秋来本来就怕痒,再加上毫无防备,因着这一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紧接着是四目相对,场面有些尴尬。
在昏暗的灯光下,秋来抬起头,睁大眼睛,等待着宋隐的发落。
然而他面不改色,反而一如往日般温柔地替他盖好了被子:
“先睡吧,明日我们谈谈。”
他果然早就识破了。
秋来开始生自己的气——自诩聪明的自己,怎么想出个如此拙劣的馊主意?!
他不过是看了那一幕,不想跟他亲近了……可是,不这样装睡又能如何呢……
眼看着宋隐转身走了,秋来有些颓丧地倒回了榻上。
他没看到的是,回过身的宋隐,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而又宠溺的笑容。
第9章 眼线
第二日是宋昀的五岁生辰,秋来为他请了杂耍班子到府里来演。宋隐也赶了回来。
女眷和子女们也一同前来观看。
宋昀第一次看杂耍,又是为了自己的生辰,高兴得不得了,有自己的椅子不肯坐,一直赖在小爹爹身上。秋来不忍减了他的兴致,便一直抱着他。只是怀里总抱着这小火炉,不一会儿秋来便觉得热了,浑身腻歪的不舒服,于是起身回房去换衣裳。
回来的时候,行至戏台子附近,秋来听到两个女人的说话声,本没在意,正要绕道而行,却被身边听到了什么的如意轻轻扯了一下,站了下来。
原来是宋隐的两个姨娘在议论……自己。
秋来不禁叹气,他还自诩为读书人,怎么这几日尽干听墙角的事儿了?!
听声音是主持中馈的冯氏和生了两个女儿的于氏。
“姐姐你瞧,这才进门几天,就折腾出多少事来了?过个寻常生辰还要请杂耍班子,就怕别人不知道那嫡次子是养在他房里的!”于氏说道。
冯氏接口:“可不?你们都不知道,刚把三少爷接回他房里那几日,可是摆出一副夫人的样子,一会儿叫买这个,一会儿让支钱弄那个,可折腾了好些日子!”
于氏惊讶道:“真的啊?这是要告诉我们,他才是王爷的正妻呢!原以为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谁想这么有心计?我看这样折腾下去,迟早能把中馈也要了过去!
“也是!明明有‘小三元’的才华,却甘愿困于后宅,不就是想攀王爷这根高枝儿吗?看来这男人斗起心眼子,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啊!”
冯氏倒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什么对手不对手的!说到底,他毕竟是个男子,不能生不能养的,哪能长久?唐如雪不都说了吗?王爷娶他,不过是迫于太后娘娘的压力!头些日子略给些面子罢了……
“你是不知道,听说这几日王爷都没睡在他房里,前些日子唐氏自作主张去送了糖水也没被赶出来,我估摸着,王爷来西苑的日子也不远了!”
……
秋来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
没想到他对宋昀的好,还有他的出嫁竟被曲解成这样!
他有些难以解释自己此刻的心情——除了气愤之外,更多的是惊讶和……惶恐!
自己一直以来真是太小看女人了!他根本不应该是不屑与她们争宠,而是应该早早地认清楚,就算他有心,以他的手段也不可能是她们的对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