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满心疑惑,他却不敢再造次,索性乖乖待在早已习惯的凛冽风雪中,遥遥望著就算近在咫尺也无法触碰的滚滚红尘。
看著远方落下的星火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渐增的迹象後,他再度侧首沉思了起来。
──那样的刺眼到底是什麽呀?
想著,他不顾自己举止有多危险,迳自在紧邻著万丈深渊的山崖边坐了下来,一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的,一点也没有将足下便是幽不见底的谷壑的事放在心上,只是低头陷入沉思。
顺著山势上攀的风声在他耳畔吹拂,宛若古老悠扬的乐音,带了几分紧绷著弦的清脆与压抑。他无视自己没有困束而披垂下的长发,不羁在风中飘散,仅是凝视著落入远方地平线的灿亮,与破了洞的夜幕交错成一幅织锦绘。
「有这麽好看吗?」一道不速的声音自他身後响起,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躯体已挨著他在崖旁坐下,同样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熠熠火光。
他斗然睁大眼,望著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人,惊讶得连嘴也忘记閤上。
有人……有人耶……在他望了这麽久之後,终於有人登上峰顶、愿意来与他作伴了吗?
感觉好新奇。从来都只是虚无的妄想,忽然成了真反而令他不知所措,只能睁大银灰色的瞳眸瞅著那抹既陌生又熟稔的身影。
「……别跟我说你又忘了我是谁。」凡天皱著眉,对记性毫无长进的他叹了口气,话语中尽是无奈。
老天!真服了他!自己都已经三天两头就往他这跑、上他家串门子这麽久,他居然还是对他毫无印象!?
真是失败的彻底。
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在确定没有淌下不争气的男儿泪後,他仰首,极其哀怨地瞅著满脸疑窦的人。
「我……」往好的方面想,或许他只是一时想不起。
「你是谁?」白发随风飞扬的人学起他微侧首,用一双银灰色的瞳眸,眨巴眨巴的望著他。
本来已经收拾好复杂心绪、打算对他进行第七百二十六次自我介绍却又听到第七百二十六次相同问题的人,因他一句再平淡不过的提问垮下肩头,转而望向脚下不可见底的深渊,认真思考起一脚将邻人踹下去,能唤醒他记忆的可能性有多高?
「……看清楚些,」凡天将脸靠近他,两人的距离只差几寸,几乎是,连鼻息都要喷上他的脸。「认不认得这张脸?」
他目光炯炯,认真等著兀自陷入空白思绪中的人的回答。
「很英挺。」像是想到什麽似的,猛地将右拳击上自己的左手掌心,发如雪的人笑得像个孩子。「我应该认识像你这样的人吗?」
凡天掀了个白眼,强忍住想踢那张顶著无邪笑容、说法却可恶至极的人下山的冲动,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