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却仍旧有些什么亟待绸缪——
正了正身子,杨雪望着伍员,笑问道:“开办公学……君子可有思虑过这其中的可行性?”
“是否可行?要说是因为士族大夫与庶民利益相悖,公子既肯为了百万民众与士族大夫对立多次,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次?要说是因为无人可来传教,员虽不才,却也愿为宋君、公子效力。”
说罢,伍员便拱了拱手,等着杨雪的回答。
可杨雪又怎么会犹豫呢?开办公学,她已然征得了宋君的首肯,若说现在是在绸缪些什么,自然是为了替那公学寻一授业夫子罢了——
自来只有贵族方才能习得诗书六艺,各私学夫子自然也是出身大夫士族,且不说如今贵族与杨雪正是分庭抗礼之际,只道是平常,他们又如何愿意“自降身份”,来为一介“庶民”授业解惑?
寻不来夫子,什么“开办公学”,尽是妄谈,宋君所予她的条件,无非便是让她自己寻来公学的教学夫子罢了。
对伍员的言语,且不论内心如何,但杨雪面上却始终是不骄不躁的模样。
“君子既来自楚国,子韶见君子谈吐不像是一般的庶民,甚至……也不像是一般士族……君子如何甘愿来宋国当一夫子?”
伍员紧绷的神色蓦然动了动,显然是未曾料到杨雪会有此一问。按他的设想,纵然杨雪不曾欣喜若狂,却也绝不该是如此冷静的,甚至还有如此直切要害的疑问的。
两人间蓦然的沉寂,伍员的心中不断的撕扯挣扎着,良久方才叹了一口气道:“吾乃楚国太子建之太傅——伍奢之子。因受奸佞费无极之挑拨,太子建与楚王日渐疏远,及至今日,楚王竟鬼迷心窍,不仅囚禁了员的父亲,更是欲要下令诛杀太子。太子建得司马大人相助,已然逃至宋国。
而我伍家一家却是被昏君及费无极,以吾父为质诱杀全家。如今员之父兄俱死于楚都城下,员虽悲痛,却也只得追随太子逃往宋国。谁知逃亡之路路途遥遥,竟使太子身陨。如今员亦别无他求,只求公子能够收留在下。”
杨雪自后世而来,对这如雷贯耳的伍子胥自然也是了解一二。如今瞧着这伍员面上的悲痛隐而不表,她心知他仍未将他的目的明明白白的叙述出来,却也知道言语之间,他并未对自己有何欺瞒。而这,便也就够了。
“子胥暂且便在这直谏处的起居室安顿下来吧。子胥之才,子韶大约已能窥探一二,若子胥肯助子韶完成子韶所愿,子韶亦可保证,子胥如今所愿,尽可成真。”
伍员闻言,身形忍不住僵了僵,愣了好半会儿方才放下心,垂首应承道:“伍员明白。”
二人都是聪明人,其中许多大可不必明说,杨雪想名满天下、想造福天下,伍员想借宋国之力、报父兄之仇,两人此刻既位利益共同体,自然也当相互扶持,共同发力。
笑了笑,杨雪留下了一人来替伍员打点,便回王宫向宋君报备去了,直到得到了宋君的应允,公学一事,才可真正提上日程。
老实说,随着军力的不多强大、国库的不断充盈,宋君对杨雪的信任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再加之二人“父女”这一层身份,杨雪与诸外臣间谁亲谁远,如今也是一目了然。
杨雪很快便从宋君那得到了允诺,不愿再随着时间而倦怠下去,干脆也懒得再去寻址新建,寻了个早已建成的偌大房屋,简单修整过后,便直接算作了公学的学堂。
公学堂修整完毕之前,杨雪带着伍员重新又来了一趟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