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吴琣睡不着觉,只是在思量一件俗物,这个世间俗至极点又缺少不可的东西——钱呀!
她现在手里只有一贯钱。
一贯钱,在这个物价水平普遍较低的古代来说,也说不上是财富。充其量可以糊口一段时间而已。若只是支应一个人的花销,再结合吴琣那天在市集上了解到了行情,至少能支应半个月。当然也是有前提的,就是没有房租的困扰,只是吃吃喝喝而已。吴琣觉得,也许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慧,应该可以找到一个赚钱的途径吧?
可是现在……
吴琣侧头看了看还在沉睡的琀哥儿,只见他白净的小脸上带着点没褪尽的婴儿肥,一双长睫毛投下蝶状剪影,唇红齿白加上平日里安静内向的样子,很有点酷酷小正太的风采。长大了,应该是个公子哥儿吧!若是能衬上显赫的家世或富足的家底,应该会有不少姑娘为他倾倒吧?
可在一没钱二没地的基础下呢?
吴琣心头突然一阵烦躁,这个超大型拖油瓶就这么一路跟着自己了吗?自己有什么理由要一直带着他,来分享少得可怜的那一贯钱呢?
哥哥嫂子的离去,以吴琣一个局外人来看,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他们也曾奔波求助,想救出沦陷于牢中的老父。他们也曾想过,就安安份份在一间小院子里重振家风。可这一切,都敌不过金钱的诱惑!看到那二百两时,他们以经飘摇的道德便沦丧了。既然家道败落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老父也没有能救出的机缘,为什么要散尽家财呢!毕竟自己的人生还长,生活还要继续。
就像在吴琣前世认识的一些人,做着一道难以抉择的选择题:在知道家人所患疾病为不治之症的情况下,是散尽家财推迟死亡到来的时间,还是就此放弃,听任家人自生自灭。无论如何,都是一道难以决择的问题。
吴珏在面对这样一道疑问题做答时,人的自私占了上风,所以才会出现作为嫡子的大哥,甩手丢下身无分文的亲妹子、亲弟弟一走了之的情况发生。
反观现在自己,也是在面对同样的问题,而结论似乎比吴珏要好下决心的多。自己这个借尸还魂的人,与小正太可以说没有一点关系了,干嘛还要一路带着他?将微薄的一贯钱与之分享?
是呀,凭什么?吴琣的心里一动,手又到怀里的钱上。
要说看病这种事,无论是前世还是如今都可算是奢侈的事。有钱医病体,无钱拿命扛。若是明天请了郎中,开了药自然要去拿,以中医那慢吞吞的药,没个三五剂怎么可能病除?病好了,还要补身体,买吃买喝,还要有个住的地方。里里外外,哪一样不需要钱?这一点点钱怎么可能够花?
抬头看了看窗外,差不多四更天快过了,窗外的雨声已停了,只剩空气中还潮湿得让人生倦。
供桌上,一只较短的蜡烛摇了摇,终于“噗”的灭去。
就在蜡烛灭的一瞬,吴琣的心头也漆黑一片,她决定了,必须离开琀哥儿!看这小寺的样子,似乎每日都会有人来拜,如果把他留在这小寺里,也许还能有口饭吃,就算没有……也怪不得她吴琣心狠,只能说是琀哥儿这知池鱼,被吴珏这把城楼大火殃及了!是他的亲哥哥用自私断送了他的生活!
好,就这么办!
下定了决心,吴琣小心的扶着琀哥儿的头,自己刚小心的蹲坐起来,让他的头枕在他抱出来的那个小包袱上。接着,小心的拿起屁股底下当垫子的那个包袱,那里面有她自西屋里收拾出来的几样衣物,都是原来吴琣本尊的。她小心的扯出一件薄衫,想去替换琀哥儿身上的嫁衣。要知道,嫁衣质地不错,绣工也好,若是拿出去当一下,也许还能当点钱来。
她扯得千小心万小心,主要不想惊醒琀哥儿。只这一扯之下,琀哥儿还是一动,伸手反抓住了嫁衣,吓了吴琣一跳。屏息僵住了全身的动作,这要是琀哥儿问她在做什么,自己可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