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下得太突然了,天气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东北风呜呜地吼叫,肆虐地在旷野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更别说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
西厢苑外的梅花树上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屋檐上积满了一层厚厚的雪,空气刺鼻的冰冷。
听说秦姨娘病得很严重,王府最近陆续有贵宾前来,太妃忙着接客,抽不出时间来,就让郡主冷凝待她来看望秦凤舞病情。
冷凝从四合院赶到秦凤舞住处,还没进屋门就听到阵阵咳嗽声,心存疑惑,推门而入,就瞧秦凤舞斜躺在床头手捂着嘴轻咳,都病了这么多日,吃了这么多药,怎就不见好转?
“姑娘,你别吓奴婢们。”喜鹊等丫鬟焦急喊着,就见她手绢沾着血,站在一旁吓得脸色直发青。
见此状,冷凝觉得此事有蹊跷,大夫不是说她只是染上风寒,过些日子就会好吗?有听丫鬟们哭腔声,火气顿时怒涨,一声呵斥道:“哭什么哭?平日里秦嫂子从未亏待你们这些丫鬟,你们是怎么照顾秦嫂子?病得如此严重?”
桃子等丫鬟见是郡主,吓得跪在地上,俯下头弱弱回道:“郡主息怒,奴婢们不敢亏待秦姨娘。”
秦凤舞止住咳嗽声,敛起疲乏视线看向一脸正在气头上冷凝,柔声道:“不碍事,她们平时待我还算尽心尽力照料,小姑子今个怎有闲空来看我?”
冷凝见她都这么说,自个也没什么好责备她们,只得叹了一口长气,坐在床边稍声道:“是母亲让我来看看秦嫂子病情怎么样,不是说秦嫂子只是感染上风寒,怎病得如此严重?”
边上喜鹊似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好开口,喃喃几句硬是没把话说清。
秦凤舞余光淡淡瞥了眼喜鹊,带着许许愧疚:“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没能尽到做儿媳妇责任,让公婆担忧,真是过意不去。”
喜鹊接触到秦凤舞眼神,似有所思的紧闭着嘴。
“秦嫂嫂快别这么说,父亲、母亲都是明理的人,你只需养好身子,无需担忧这么多。”冷凝一面说着,一面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在她身上,眉宇间夹杂着担忧之色。
待送走郡主后,喜鹊则是用奇怪的眼神繁琐着秦凤舞,这才道:“姑娘这是何故?明知是二背地里搞的鬼,何不趁此机会告知郡主,让郡主替姑娘出了这口气?”
她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撩开被子,起身走近窗外,眺视着窗外景色,脸上似笑非笑道:“薛氏既然有心要治我于心地,又怎傻到承认是她从药里放毒药呢?没凭没据,纵是有理也说不清,这样只会让郡主更加为难。”
这些日子病情越发严重,又听丫鬟说起二来看过她,还差了薛府吴大夫来替她诊断,就心存疑惑。本来怀疑是那些药有问题,就打发桃子拿药帖子去药店问个究竟,可谁知那不过是一些普通的药方。
前不久楚姨娘来看望她,还差人送了补药过来,没吃还好,吃了整整一天下不了床,后来才知道补药内含有斑蝥,若在服用怕是有生命危急。
她虽然跟楚姨娘认识不深,但听秋蝉丫鬟说起楚姨娘的事儿,也算是个老实人,不爱于其他姨太争宠,因此深受染夜溺爱,听说这几日薛氏老往楚姨娘住处逗留,想来薛氏是想栽赃陷害。
薛氏算盘可真是打得细腻,一来除了她这颗眼中钉,二来事情若揭发,她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卸给楚姨娘。
若告诉郡主是薛氏背地里搞的鬼,到最后岂不是顺了薛氏的心意,害了楚姨娘?
秋蝉眼露疑惑,拿起斗篷迎了上来披在她身上,不解迟疑道:“照秦姨娘这么说,是要静观其变?”
秦凤舞思忖半刻,接住飘落在手上雪花,神色如常地笑道:“当然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桃子听得有些迟钝,沏了杯茶递在她手中,愕然道:“姑娘所言何意?”
自从得知补药含有毒素,就未曾用过,气色一天比一天好,方才那样做自然有她道理,不想打草惊蛇,若被薛氏知道此事后,指不定又搞出什么事儿来。
“这次她在补药里下毒药,难保下次她不会做出不利于我的事,所以……”话到此,秦凤舞眼眸微眯,嘴角流露出一抹深深笑意。
“姑娘意思是要以牙还牙?”喜鹊脸色暗沉,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
秦凤舞端起桃子递来茶杯,慵懒伸了个腰,吐了一口气,自从卧病在床就没好好吃过一顿像样饭,坐在椅子上嘟起红唇,长长吐了一口气道:“肚子饿了。”
桃子目光有些闪烁,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饭菜。”
秋蝉则是站在一旁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一脸若有所思。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桌上饭菜被她一扫而空,边上喜鹊等丫鬟见她这么有食欲,掩嘴窃笑,不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