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看着已经过了午时,却还未见新郎官出门去迎亲。已有人悄悄议论开了,都觉得前月相传楚家大姑娘拒婚跳湖,楚商两家婚事作罢的谣言怕是真的。
人群中从小被商战一路打压过的一些纨绔们相互讥诮着递着眉眼----商战怕又要被打脸咯!
而前院书房内,商侯爷来来回回踱着步,气的怒目圆睁,抬头看了看时辰,回身止了步,举起了手掌眼看要在紫榆木雕云纹书案上一掌拍下,一直垂首立着的大管家商德贵瞪大了眼,赶紧一连颤声道:“老爷!手下留情,这书案可是老夫人给老太爷读书用过的,老夫人说了摆在这里是为了让您沾墨气的……您这一掌下去……老夫人回来定是会不高兴的!”
听到她老娘宋氏,商老侯爷一个趔趄,猛一下止住了手。
她老娘宋桂枝,因长得俏,自小还跟着未婚夫识得几个字,那心气儿比谁都高,可未婚夫成了童生后嫌弃她个子太高,她爹又是个木匠,便退了婚。若换成一般姑娘定会要伤怀一阵子,可她老娘在退婚的当日就在十里八乡放了话,只要会背《百三千》打算继续读书的,不要聘礼,立马嫁。
邻村爹死娘瘫的破落书生爹第二日就上门求亲,她老娘让书生当场背了一段文,二话不说,把自己攒了多年的五两银子给了爹娘,拉着书生爹磕了头,背着两件衣裳立马跟着书生爹回了家。
回去后,伺候婆母,种田洗衣,操持家务全一人包了,累死累活,指望着书生爹给她考一个童生。结果时日长了发现书生爹虽然长得文质彬彬,挺像那么回事,可关键是脑子就不是块读书的料。
他老娘一气之下,把书生爹从学堂逮到了家里,每月向先生领了课业来,亲自盯着书生爹做,做不完就抽自个,先生说做的不好了也抽自个。书生爹本来想着他老娘发现自己是块榆木疙瘩后就放弃了,不想他老娘听后一声冷笑,拿出了柴刀。
在书生爹以要被剁了时,他老娘收拾干粮,一个人背着柴刀进了山,三天三夜爬山越林砍了根紫榆木树,亲自做了个书案。他外公那手艺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村里姑娘向来不大讲究,他老娘自小帮着外公打下手,耳濡目染,有时还动手,虽是女子,但那手艺比一般木匠还要精湛些。
他老娘发了狠话,非要他书生爹就在这榆木疙瘩上看书考上童生。那之后书生爹还真发了狠劲,后来不但成了童生,还成了十里八乡第一个秀才。
他老娘一路陪着书生爹走来,也感觉到了书生爹挑灯夜读的艰辛,中了秀才后就随了书生爹在村里开了学堂讲学,等他长大了,这书案和读书的任务便被他接了。他书生爹读不进去书他老娘抽自个,到他了自然是……抽他!他实在读不进去十六岁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便留书一份去了边关,等回来时他书生爹已经因病去了。
虽然他已是侯爵加身,可他老娘愣是拉着他在他书生爹坟前狠狠抽了他一顿。想到这商侯爷突然臀部一抽,回过神来。辛亏老娘不在,不然要是知晓他的大孙子大婚前夕被派出去,估计一顿好打是少不了的。商侯爷手指肚轻轻抚摸着书案上的花纹,嗯,这书案也是时候传给下一代了。
他吩咐商德贵道:“去,叫钊儿来。”
而此时的新郎官商战正穿着太子的衣袍在林间飞速穿梭着,身后十几个黑衣蒙面的杀手紧追不舍的逼近。眼看着到了悬崖边,没了退路。商战脚不着痕迹的踩着一丛蓝色的小花上提气运力纵身一跃,向崖下坠去。
黑衣人齐齐追到崖边,“放箭!”
一时乱箭齐发,头顶忽然乌云滚动,天色昏暗,眼看着就要下大雨。领头之人看了看底下云雾缭绕的悬崖,听到后面越来越近的打斗声,黑衣人相互对看了一眼,迅速朝林中撤退。
盏茶功夫后,太子宋瑾带着一队人马追至悬崖边,立即吩咐人四下搜寻商战,忽然看到了悬崖边一处被踩坏花草,眼神一冷,“来人,拿绳子,去悬崖下边,快!”
而远在西城的楚相宜总算是清净了,一大早梳妆停当后就要一直待在房中不能吃不能喝,等着新郎来迎娶。又饿又累又困,还要维持着礼仪招待前来给她的各小姐太太们。楚相宜双手揉了揉快要笑僵了的脸,幸好前头传话说她的嫁妆抬出来了,这会子清风带着她们都出去瞧她的嫁妆了。她总算是能松散松散了,趁着没人她赶紧让明月去给她去偷些吃的来。
刚想着趁着没人依在塌上眯一会就听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相宜妹妹!”
楚相宜闻言眉头一皱,果然苏玉烟来了,上一世前半月就商量好了替嫁自然是早早就来了,这一世却是来的不早不晚恰到礼数。就是不知是来做什么,总之她觉得以苏玉烟的脾性绝不会是来好心送嫁的。
楚相宜懒懒的起身,淡淡道:“表姐来了!”
苏玉烟袅袅娜娜的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手,眼里隐隐泛着泪花,“相宜妹妹,我全都知晓了。”
楚相宜闻言一惊,眼神一冷,抬头望去,就见苏玉烟轻咬着唇,欲说还羞。楚相宜缓缓放开了攥着衣袖的手,心里一稳,她方才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位也与她一样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