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浑两臂一抱,暗中将那重见天日的尸首残块跟胥子思身形体貌作个对照,大概一算,倒也相合。其下颌浅探,深纳口气,又再瞥见空坟边上一套好生叠起的杏黄锦缎寿衣,衣袍鞋帽,无一不全,摆放堆叠,亦见端重。寿衣再旁,乃是一条长鞭,长鞭之侧,则是顺次排列的数只竹篾鸟笼。
五鹿浑口唇微抿,心下不由暗道:瞧此情状,怕是贼人心细胆大,有备而来——先是掘墓出尸,后则鞭尸泄愤,最终分尸贸鸦。其同胥大侠,究竟何恨何仇,竟可如此折辱尸首,断其安息?
胥家兄妹见状,四目早是失神,踉跄上前,不管不顾捧了胥子思残尸碎肉,齐齐叩首,口唇大开,哑声无助。
“何曾…何曾想……父亲一生纵横,慷慨优游,怎奈死后茹荼,遭此大恶,受此羞辱……”胥垂垂两目如电,长舌如血,将那残尸直往怀内一紧,仰面怒吼,涕泪滂沱,“天理不容!天理……不容!”
与此同时,宝象寺内。
鱼悟师五指将佛珠一攥,疾声斥道:“你且说说,那日本座究竟如何交代?”
堂下一俗家弟子,闻声瑟瑟,抖个不住,舌大如肿,颤声支吾道:“日前,国师令……令我择些精干,兵分三路——一往玲珑京姬沙府邸,刺之;二往广达胥子思墓域,掘之;三往四方八面寻宣家剑客踪迹,锁之。”
鱼悟鼻息渐重,冷哼一声,挑眉诘道:“去往广达城那伙子人,可是中邪魔怔了?本座命其掘之探之,开棺验尸,若有异状,立时来报。其怎敢取了尸首,瞧过验过,却不给我老老实实依样安放回去?”
弟子听得此言,更见惶恐,目珠急转个两回,面上却不敢显出些许违拗,疾往地上一仆,膝跪叩首不止。
“国师开恩,国师开恩!……那开棺曝尸之辈,实在另有其人……我等到时,胥子思墓冢,已是碑断坟残、一派破落之相!我等弟子,可是连那尸首半根指头都未沾过!”